大宋宣和遗事_强项令直谏金殿 赵天子驾幸春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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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项令直谏金殿 赵天子驾幸春宫 (第4/5页)

毂中,他尽心督造的艮岳更是有奇石珍禽,以风雅独绝冠名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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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赵煊爱的,只有一缸鱼。每次休息的时候,就搬着小凳子来到鱼缸旁边看鱼游戏以自娱。

    持盈耳闻已久,这次进东宫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眼这个水缸。他因从未来过东宫的缘故,东宫的侍从也不认识他,只当他是寻常官员来探病太子的。

    持盈驻足在水缸前,摸着上面的铜环道:“这是金的?”

    侍从见他着一身青袍襕衫,与朱明紫贵的相公们大不同,只当他是落魄的江州司马,没好气道:“什么金子,这是黄铜!”

    持盈又探头去看鱼缸里的鱼,水并不清澈,缸上又有荷叶,他看不清楚:“这里面养的是红龙鱼还是金龙鱼?”他想了想,赵煊号称简朴,养的鱼应当也不至于太名贵,这两种鱼倒是经常被人养的,去金明池里捞一下就成。

    侍从更没好气:“什么红的金的,这是鲫鱼!”

    听了这回答,持盈好笑地摇了摇头,他禀性奢侈,最好享受,自然觉得赵煊这样是有些作戏的成分,便对陈思恭来了一句:“他何必如此自苦,王莽……”他本来想说王莽的例子,此人未曾篡位以前也装的很是谦恭简朴,以此骗过了太后王政君,但想想这个例子太过不详,哪有把自己儿子比作王莽的?便只能吞了自己的话。

    陈思恭也装作聋子,这时候,赵煊的侍从埋怨道:“官人这些话好没道理,难道是殿下天生不喜欢好东西不成?谁知道用些好东西,会不会……”

    “住嘴!”太子舍人程振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正听见这垂髫侍从正要顺嘴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立刻喊住他,“你这小童实在无礼,竟敢冲撞官家!”

    持盈不用听完也知道这侍从要说什么,便摆摆手示意无妨,又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道:“你是不是姓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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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那垂髫的小儿低下头去,只见青衫如流水翩飞而去,他抬起头,程舍人陪在皇帝面前引路,还不忘回头对他用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你吓他做什么。”持盈微微笑着,程舍人诺诺应是,心想最吓人的该是你。皇帝对太子虽不至于宽容,但绝不至于苛待,然而对待太子的侍从、舍人等就完全不一样了,王甫、林飞白等人交好嘉王,动摇东宫,每次东宫被参失德,皇帝总拿太子的人折罪。比如这杨小郎的父亲……

    “大哥如何了?”还没等他在腹诽完,持盈便问道。

    程舍人恨不得这路立刻就到,两股战战地答:“有官家圣德庇佑……”

    他还没说完,持盈便抬脚进了赵煊的寝居,赵煊正半靠在床上,让宫人为他梳头,好整洁地面对君父。

    他是有些瘦苦的长相,不像持盈那样,倒是更像他的伯父哲宗皇帝。因为时常皱眉的缘故,眉间甚至拧出了一道竖纹,持盈有一回看见了他眉间的竖纹,便与旁边的高俅谈笑道:“大哥这竖纹可作二郎神了!”

    高俅便起身弯腰,很夸张地向赵煊作揖,逗持盈笑道:“那臣上场前,可得好好拜拜大王千岁呀!”

    二郎神清源妙道真君杨戬一向是蹴鞠的保护神,当年高俅幸进也是靠踢得一手好球得了持盈的青睐,因此他这么一拜倒也情有可原。持盈被高俅逗得乐不可支,难得亲近地把赵煊叫到跟前来摸他的竖纹,谁知道他的手刚碰上赵煊的脸,赵煊便仿佛被针扎了似的弯腰下去,持盈自觉没趣,就收了手,笑也不在了。

    后来赵煊见他时甚至还会涂一点粉膏遮住这个凹陷,持盈就更不再提这件事了,背地里同蔡攸讲:“大哥要强尊重,倒显得我不端正。”蔡攸亲他:“官家不端正就不端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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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之意是持盈真不如赵煊庄重。

    比如现下吧,夏天的余味还没过去,持盈耐不得热,还在穿纱,而赵煊呢,严格按照服志规定,连被子都换上了秋被,身上的素白中单也是换上了秋天的布料,即使被热出汗来也绝不换掉。

    当然,赵煊似乎本身也很耐热,比如眼下他额角仍然是光洁一片,一点汗水不见,见到持盈来,便要下床行礼。持盈来是为了做戏给外头人看,好保住林飞白,因此装得很是慈爱,比对李伯玉还要好——他自己上手扶了一把赵煊。

    一上手他就觉得这个孩子瘦得可怜,神色恹恹,李伯玉来告时也是真的没有夸张,不然,赵煊何至于知道他来还不出门相迎呢?

    这孩子个性虽木讷些……持盈坐在他床边,摸着他的手腕骨,伶仃得都突出了骨头:“大哥见瘦了。伤到那里了不曾?”

    赵煊被父亲的手握着,几乎有些受宠若惊,这种待遇似乎一贯是赵焕的,和他从来没什么关系,于是他僵在皇帝的青衫之中,这件青衫上熏的檀香和皇帝平日里爱用的金颜香、龙涎香都不同,叫他觉得宁静。

    “有劳爹爹挂怀,臣真是,臣真是……”赵煊不敢动,就靠在父亲怀里,到底也没真是出来什么东西,他实在是词穷了,说什么好呢?臣真是铭感五内?感激涕零?爹看儿子,要什么铭感五内呢?

    然而持盈不接他的话,只笑盈盈地看着他,赵煊难得见皇帝一个好脸,但皇帝的笑意那样狡黠狭促,他是那样风流多情又好笑语的姿态长相,眼睛里的水即使是看自己的儿子时,也满得像要溢出来似的,那个眼神,显然就是在说“我看你能‘真是’出个什么来”。

    皇帝是那样明目张胆地用眼神调笑他。赵煊憋了半天,只能说一句:“臣真是,真是惭愧。”

    好了!持盈得到这句话,拍了拍赵煊的手,道:“你也知道你难受,会令我担心。”这句话几乎是轻狎了,赵煊只听得耳朵麻了似的,皇帝这样同旁人说话,光他见到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头一次这么温言软语地对他,只是此时他还分神想:他会这么和赵焕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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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他回味一阵,皇帝下一句话就顿时让他心凉:“陈思恭,叫医官来。”

    于是早准备多时的医官赶紧上前为赵煊请脉,皇帝也顺势离开了他的床边,檀香瞬时离他而去,医官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这医官并不是他常用的,而是日常给皇帝请脉的——看来,皇帝今天是非得知道他病得重不重了,或者,非得决定他病得重不重了。

    过了一会儿,持盈便问:“大哥身体如何?”

    那医官尚在沉吟,赵煊就告罪道:“臣一点小病,何至忧劳爹爹至此!”

    持盈意味深长地笑道:“大哥若病,朕寝不安呐。”

    仿佛刚才的调笑和檀香一起远离他了,父亲总是给他一口糖吃再露出刀剑来,他曾经劝谏过父亲不要大造宫室、靡费民膏,持盈见他反对,丝毫没有动怒,还夸他贤良。虽然太子的谏言在持盈眼里和那帮御史一样,他生下来几十年,能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只是,对的让他不开心,错的叫他开心,他就宁可错了——左右他是皇帝,真的错了,自有人替他去死,他还会因为之前肯定过善举而博得美名。

    但是,当时赵煊以为,父亲是听从并且将执行他的谏言的——谁知道当天下午,王甫进了福宁殿,持盈转头便流放了东宫的太子舍人杨炯,说他“离间两宫”,流配沧州。

    就好像刚才,他是那么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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