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遗事_旧官家落魄客居 新至尊春风御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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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官家落魄客居 新至尊春风御宇 (第3/8页)

心,别说赵焕,他索性一个儿子也没带上,统统都扔在了汴梁。蔡攸笑称为“一锅烩”,意思是汴梁一旦陷落,皇帝辛苦开枝散叶二十年的成果便要灰飞烟灭了。

    彼时持盈因舟行受阻,靠岸来街边散心,听这话便横他一眼:“说点吉利的!”

    蔡攸和他逛街,街上挨挨挤挤的,北边的战事打得再狠也传不到这水乡来,百姓都各自穿着短褐上街买卖,持盈见此,才觉得自己治下太平安稳,很有些盛世气象,同时又有些气苦,这儿再好,也不过是个城镇,哪里有汴梁十分之一的繁华开阔呢?

    着人提前清扫过一遍街道和百姓的蔡攸见他没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有些伤感,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持盈见这太平景象还以为不足,事实上,这景象也是蔡攸着人辛苦粉饰的——这么多年,又是花石纲之役又是方十三作乱,东南人家的饭锅子早给掀翻了。

    而他一口气还没出完,持盈又不知何时走到了河岸边,那里有不少鱼贩正在卖鱼,整个河岸的空气中都充满着腥味。

    蔡攸过去时,持盈正弯着腰往篓里面看,头戴的鸦色幅巾都垂到了肩前,蔡攸忽然恼恨现在不是春天,他无法为持盈剪一朵花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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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前把持盈的幅巾拢到肩后去,持盈任他动作,只问贩子道:“这是鲫鱼吗?”

    那鱼篓里面密密麻麻堆的都是鱼,只有浅浅的一层水,鱼鳃里都溢出泡沫,不断翕张着,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蔡攸凑过去,没觉得这鱼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他驻足的:“看这个做什么?又不好看,又不好吃。”

    鱼贩见蔡攸奚落他的鱼,顿时横眉。持盈哭笑不得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去大哥家里时,他那里养了几条鲫鱼在缸里。”

    他想起因林飞白去东宫探望赵煊,分明只是前几日的事情,但自己的心境变革,竟若隔世一般。他左看右看,企图理解一下儿子养这鱼观赏的缘由,但始终不得其法——纵然赵煊的鱼缸里有荷叶,又勤换水,可鲫鱼究竟是鲫鱼,灰扑扑的,有什么好看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竟然出手去碰了一下鱼篓最上面的鱼,那鱼虽然半死不活的,被他一摁鳞片,竟然一个摆动,将尾巴上的水溅到了持盈脸上。

    “哎哟!”

    蔡攸看他像小孩子似的去戳弄鱼,又被鱼甩了一脸水,顿时大乐,拿手帕给他擦脸,抹得他满脸腥气。

    持盈把脸从蔡攸手里挣出来,问贩子道:“这鱼多少钱?”

    那鱼贩看他装束形容,像极了不识庶务的衙内公子,便伸出一根手指道:“好说,好说,一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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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文足可以买下几十斤大米了。

    持盈因而回顾蔡攸,冁然笑道:“此汉毒也!”

    他穿着一身玉白色的燕居道袍,裙长曳地,一笑便如梨花初绽,满堂生春一般。蔡攸见他脸上的郁结终于消散,心怀大慰,嘴上却不把门地道:“一百文罢了,十一哥买扇子时却不还价。”

    持盈哼笑瞥过脸去,对贩子道:“你当我不识物价吗?这鱼如何能卖上一百文呢?”

    寻常人听这鱼要一百文早骂开了,而鱼贩见他面上并无忤色,便知道一百文对他来说不是高价,于是也不害怕:“官人有所不知,这鱼乃是江北的东西,因此要价贵些。”

    “既然在一条江上,为何要价这么悬殊呢?”持盈索性也无事,便和他聊了下去。

    鱼贩道:“官人是哪里人氏,竟不知道花石纲吗?”

    蔡攸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有些色变,去看持盈,持盈面色却不变,在一旁踩水坑玩,随口便接道:“花石纲同这鱼又有什么关系?”

    汉子道:“这赵官家喜欢咱们南边的石头,那朱勔老贼就从南边运石头讨他开心,从平江府到东京,咱们这可是必经之地。五年前,一块四丈多高的破石头行过咱们这的时候过不去桥洞,老贼就将桥给拆了,从此江南江北便没有桥可以通行,久而久之,这江上就有了强人,专门抢劫来往捕捞的渔船,官人这一百文钱,却有二十文我得交给那水匪呢!”

    因前两年方十三作乱的事,持盈早被逼停了花石纲,还罢黜了朱勔,因此这鱼贩讲起朱勔时话语间并不尊重。至于“四丈多高的破石头”乃是朱勔为他特地寻找的神功昭运石,此时正在艮岳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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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石纲扰民他素来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改罢了。这块神功昭运石从太湖沿着汴河而上,一路上不知拆了多少桥洞城郭,但他实在是喜欢那块石头,对这些也就视而不见了,只是有些烦朱勔不会善后,导致强盗滋生——自古以来只有百姓向国家交税的,给这些贼匪又算怎么回事?

    他心里埋怨,面上倒是不显:“既有强人,何不通报官府,委派厢军来剿?”

    那汉子看他实在是天真,哎哟哎哟了两声,取笑道:“我的大官人哎,你平日里只在家里高坐读书吗?那歌里都唱呢,‘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我们若要官府出兵剿匪,还得付额外的税钱哩,细想想,还是强人公道些!”

    持盈冷不丁踩中了一个深坑,水溅出来,湿了他的靴子。

    百姓拿官府和强盗相比,后者竟然还赢了。他不知道说什么,盯着靴子上的水渍看,不知道是在恼恨靴子湿了还是旁的,脸上便沉了下来。

    蔡攸和他同行回去,见他唇上那个笑弧都不见了,但有碍于朱勔乃是他家门人,只点一句道:“百姓奉养君父,乃是理所当然的,官家若是仁慈,见不得这水匪扰民,我即去信告知三哥,叫他带兵剿了,平安一方也便是了。”

    不远处的镇江,知府正是蔡攸行十五的族兄。

    蔡攸与蔡瑢即使政见不同,倒也觉得“丰亨豫大”四字没有错,皇帝原本就应受天下之力奉养,况且持盈在少年时便是富贵丛里生长的纨绔个性,哪能容忍自己有得不到的东西?只是原本皇帝高坐龙椅,李伯玉陈禾等人说破了天地持盈也无动于衷,只是这一下子见了真状,才有些苦恼罢了。

    这苦恼稍过一阵就会歇去,毕竟只是少吃几口鱼,见面费力些罢了,和皇帝的宝贝石头比起来算什么呢?

    而持盈在行至客居寓所之前显然还没收拾好心情,也不顾靴子已脏,就向卫士道:“给我牵匹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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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刚好呢,当心吹着风。”蔡攸听他要骑马,不是很赞同,“五姐还和我说呢,叫我早带你回来,说你答应要教她画画来着。”五姐便是持盈的女儿茂德。

    持盈撇嘴道:“你比陈思恭还烦——我一个人出去跑跑就回来,街上太挤了。”

    蔡攸拗不过他,又怕他自己蹲在屋里想到朱勔的事生气,连通了前后——朱勔在东南作歹受贿,难道不是他和他爹作伞吗?便目送他一路向东走去,又连忙去叫几个卫士跟上。

    而持盈在马上一路狂奔,顷刻已至夜晚。

    他跑了这许久,才发现蔡攸带他去的那一条街道已是此间最繁华的地方,很快这东南小城便没了正经道路与炊烟人家,出现了一大片一片的泥泞荒地。他出行时都要紫土铺街,纵然如今仓皇南下,也走的是汴河长江等宽广水域,舟行安稳,何时受过这种颠簸?

    东南多雨,那土地一片一片的粘成泞滩,马一脚踏进泥坑里时,便将泥点子甩到了他身上。

    持盈这一趟出来,又是一脸鱼腥又是一腿泥土,可谓是受了罕见的苦楚,他素来要干净好看,受不了身上脏,当时便要回转,可马又往前跑了两步,前方竟然显出一片小小的村庄来。

    仔细一想,他出来已跑了许久,此刻回转,等到了地方,恐怕身上的泥巴都要刮不下来了,便准备去村庄里要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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