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遗事_玉带钩方乱紫阙 铁浮屠又渡潢河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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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带钩方乱紫阙 铁浮屠又渡潢河2 (第6/6页)

品直接做了宰相,皇帝还曾经把腰间的玉带解下来给他,甚至给他的府邸题字。

    更可恶的是,这个王甫一上来,就和赵焕过从甚密,赵焕的母亲王若雨去世,他作为宰相亲写诔文,还说赵焕和皇帝在书画一道上乃是“父尧子舜”,夸赞赵焕“诸王谁似嘉王贤”,二人公开往来,而皇帝曾不拦阻。

    赵煊一边恨王甫,恨不得他死,一边又怨望自己的父亲,又害怕哪一天废太子的诏书和毒酒会降临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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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到了宴会上,又是沉默的,他本来坐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上,然而过不久,赵焕就噔噔蹬地跑过来,不要脸地靠在皇帝身边说话,皇帝怕他累,找了把凳子给他坐着,台官要进谏,说这不合礼制。

    皇帝又开始和稀泥,好啦,好啦,是家宴。

    谁家家宴赐群臣,谁家家宴让小儿子坐身边?赵煊心下气愤又委屈,他想把嘴角狠狠下撇,这样的话父亲只要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脸色,然后就知道这样做不好了!

    然而皇帝没有看见。

    赵焕和他说笑话,皇帝被他逗乐了好几次。大晟乐缓缓奏响,忽然一阵云气漂浮而来,赵焕站起来,竟然敢去捂皇帝的眼睛。

    而皇帝竟然不生气,还问他怎么了。

    鹤唳响彻。

    众人只看见仙鹤乘云自迎端门而来,最后竟然久久盘旋在宣德楼上不肯散去,其中两只站在了鸱吻之上。

    赵焕把手放了下来。

    皇帝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惊了,他站起来,披着猩红的氅衣,在正月十六,汴梁的雪里面呼出兴奋的冷气,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他兴奋,他快乐,他由衷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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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陈思恭,他喊,他说,拿笔,拿笔!

    谁都忘记了宴饮,大晟乐仍在演奏,冰天雪地里,皇帝拿襻膊挽自己的袖口,露出霜雪一样的腕,被冻得通红,好像雪上点了片片梅花。

    仙鹤在他头顶长长地唳叫,好像在为他献舞。

    到底谁是仙鹤?赵煊有些想要动,他想要拉住父亲的袖口,他害怕,乘风归去、琼楼玉宇,父亲会不会也飞走?他会不会回到天上去?神女——他那天梦见的是什么?

    然而赵焕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皇帝身边,为他铺纸,为他磨墨,好像有无数次的默契那样。

    仙鹤散去以后,皇帝意犹未尽地收起了他勾线的草稿,赵煊发现他的鼻子尖被冻红了,然而还是很兴奋。

    赵焕说:“这些仙鹤是从迎端门过来的,一定是爹爹治下,升平大同,天帝派来向爹爹告瑞的!”谁不知道呢,谁不知道皇帝从前的名字叫赵端?

    “臣闻,‘夫黄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鸣而圣人出。’爹爹治下,黄河五清,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今日还有仙鹤告瑞——臣请给爹爹上徽号,以慰天下臣民之心!请爹爹安受!”

    王甫也越众而出,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伏下去,赵煊孤零零地站着,这时候持盈看见他了,他们两厢对视,赵煊想,我要不要也跪?

    原来他们这些天在折腾这个。然而他刚想要跪下去,持盈就托了一把他的胳膊,赵煊还没来得及反应,持盈就像风一样,带着冰雪的气息回到了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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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徽号还是免了吧,仙鹤飞归西北,想来是天帝告诫,我朝还有燕云未复。何日燕云收回,再上不迟。”

    然而他的神采是灵动的,开心的,那天他又喝醉了,赵煊就静静地看着他。

    赵煊不想喝酒,也不想吃饭,他在座位上苦思冥想,想王甫真是阿谀奉承、不择手段,想赵焕和王甫勾结成jianian——

    他想,为什么我没想到呢?如果,如果,如果——如果他是为我而醉,如果为他构造这样一场幻梦的人是我……

    那幅图很快就被皇帝画了出来,赵煊也看见了,他再一次,被皇帝笔下的世界所震惊了。他们看见的,是一样的东西吗?

    如云似雾的仙鸟,石青染霞的天空,他忽然一阵的心悸,猛然抬头看向皇帝,他在不在,他会不会消失,会不会不见,就好像飞归北方的仙鹤?

    为什么仙鹤会飞向北边,而不是去水泽温暖的南方?

    赵煊把持盈搂在怀里,搂紧了,持盈问他怎么了,和他开玩笑:“官家不会是一首都不喜欢吧?”

    “清晓觚棱拂彩霓,仙禽告瑞忽来仪。飘飘元是三山侣,两两还呈千岁姿……”

    赵煊一寸寸摸过他的肌肤,这个人是实实在在的,这个人在他怀里,甚至和他被一副镣铐连在一起,他们手连着手,肩并着肩,他拥有这个人。拥有!他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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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拟碧鸾栖宝阁,岂同赤雁集天池。徘徊嘹唳当丹阙,故使憧憧……庶俗知。”

    持盈没想到他真的说出了一首,可为什么是这一首?他用眼神疑问赵煊,他的眼睛会说话,眨了一眨,赵煊就读懂了。

    他说:“当时爹爹在宣德楼前画仙鹤的时候,我很害怕。”

    “害怕?”

    “我怕爹爹和那些仙鹤一样飞走了。”他有些喃喃地讲,“我怕他们带你走。”

    持盈被他逗笑了:“那是他们弄来哄我开心的,又不是真的神迹,怎么可能把我带走?谁家的仙鹤会在正月里飞向北方,要冻死不成吗?”

    持盈忽然想起来赵煊拆了他的华阳宫,将仙鹤刨得只剩下两只,刚要计较什么,赵煊忽然开口道:“当时我在想,我已没了娘娘,爹爹再走,我不就是孤儿了?”

    持盈一时被他这话震惊了,他企图开玩笑道:“我要是当时便走了,你做官家,岂不好?”

    “那你当时要是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持盈乐了:“我都化鹤归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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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穆王啊穆王,你有八匹这样的神骏,为什么,为什么不再次来见我?

    持盈仍然是躺在他的怀里:“我在南边时,官家就和我说这个,官家是西王母不成?”

    他的语调是上扬的,赵煊抱他在怀里,嘴巴里飘出来一句:“不管我是谁,爹爹是我的仙鹤。”

    他是庶俗,他是仰望,仰望在天青色的霞光里的三山之使。

    “啊?”仙鹤在他怀里滚了一个圈,扯动了手链,他甚至有些不满地道,“你送李伯玉外放的时候,讲什么‘秋来一凤向南飞’,他是凤凰,我怎么就是仙鹤了?”

    赵煊正要说几句,然而说曹cao,曹cao就到,王孝竭微弱的声音自门扉外传来,持盈吓得半坐起来,潦倒着衣冠半靠在赵煊的怀里,赵煊把他的肩膀扶住,看他冶丽的裙摆垂到榻下,他想把裙子踢上来——

    “启告官家,李相公的船已经截住,现宣押于其府之中,官家可要召见?”

    赵煊和持盈齐齐对视一言,持盈惊讶道:“你把李伯玉都给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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