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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明

    早上九点，莫凯盛就收到一封董事会发给全体高层和客户部的邮件，是一项董事会决议：

    “因近期各级广告代理公司擅自降低刊例折扣，扰乱市场价格，所以云裳集团董事会宣布一项决议：从即日起云裳传媒所有媒体价格对所有广告代理都不再有任何折扣，撤销一级以下所有广告代理公司。

    并且，此条对国际4A公司一视同仁，4A也不再享有任何刊例折扣，全部都以刊例价格为最终结算价，并且如有签约或合作，也不再支付给4A公司服务费。”

    莫凯盛明白，这是玉大人在展示他在董事会的话语权。

    玉大人能让集团割舍掉4A公司这块业务。

    想来，文一礼也一定答应了董事会这块损失的任务，他能用直客补回来。

    而他莫凯盛，只是一个外人！

    一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的小卒。

    他知道自己一直被玉恒青扭曲地爱着，踩着他的自尊，呵护着他的人。

    剥夺了他的自主权，却又成就了他的事业。

    他有多自卑，就有多自负。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爱玉恒青的啊，只是他犯了错。

    无可解释的错。

    要说自己没想过离开，也是假的。

    他想过很多次，可是他舍不得。

    他有时真的恨，恨不得亲手把玉恒青掐死，他有多恨玉恒青对他傲慢的态度、刻薄的言语，就有多爱这个人的清冷高傲。

    明城斯是照进他自卑的一缕斜阳。

    温暖又不刺眼。

    最初，只是一次中午工作餐的闲聊。

    他只是无意中抱怨了两句，“为了4A这个提案，我可是被玉大人骂了三天啊。”

    明城斯歪着头，不明白，问道：“玉大人？他只是主编，为什么要干涉市场部的事？”

    “我是被玉大人带到云裳的，算是他教出来的。”

    “要说教你，也应该是你们市场部前总监李唯啊？”

    “嗯，这么说也是。”

    “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教出来的。我手下那些小孩，来一年了还像个白痴似的，合同都不会改。还是你自己有这个能力和脑子。”

    还从没有人这样肯定过他，他瞬间就跟明城斯走近了。

    他们经常约在中午一起吃饭。

    他也不再让老胡送他，而是自己开车来。

    从一周一次，到一周三次，甚至一周五个工作日的午饭，他都来找明城斯一起。

    他手机里存的他的名字不再是“4A购买总监明城斯”，而是明。

    他手机里存的他的名字也不再是“云裳市场部莫总监”，而是K。是莫凯盛名字中间那个字的首字母。

    他说：“以后我就叫你K好不好？”

    “好……”他知道，自己在谈恋爱。这是在玉恒青那里没有过的。

    宝通大厦附近意大利餐厅。

    他们点了Pizza、沙拉，意面，两人分着吃。

    明城斯没有把意面单独盛出来一份，而是把自己吃剩了半盘的意面，笑眯眯地放到莫凯盛面前。“啊，黑胡椒好辣，我不吃了。”

    莫凯盛也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给我吧。刚才让你点传统rou酱，你非要点黑胡椒。”

    明城斯说：“我下个月休年假，想去大西北，自驾游，你能请假一起吗？”

    “我……不能……”

    “为什么？咱们两个男的一起去很方便啊，订一间房就行了，路上还能换着开车，还可以互相拍照。我上次自驾游，只能自拍。周围都是小姑娘拿着自拍杆，我一个男的拿着自拍杆，傻死了。路上费用咱俩AA就行了，你也不用……”

    莫凯盛忍不住打断他，“明，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

    “嗯，你说。”

    “我，其实是喜欢的同性的……”

    “嗯，所以呢？”明城斯闪亮亮的眼睛，真诚地盯着他，“所以，你不方便跟我去？”

    “嗯。”

    “为什么？你怕路上会爱上我吗……”明城斯用开玩笑的语气故作轻松地说。

    “不是。是，我有男朋友。”

    “就是那个玉大人吧？”

    “你知道？”

    “猜到了。不过，我刚才问的是，你是怕会爱上我吗？”

    “我已经……”

    “爱上你了”这几个字，莫凯盛还是没有说出口，“不然，我为什么每天中午开二十多公里来找你吃饭。”

    “我猜到了……”明城斯喊来服务员，“结账！”

    “走！”明城斯直接拉起他的手。

    “去哪儿？”莫凯盛没有拒绝。

    他直接把他拖到了旁边的酒店……

    酒店房间，蓬勃的欲望还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没有缝隙的两个人。

    “你不在乎吗？我有男朋友。”

    “既然我们彼此喜欢，还在乎什么呢？咱们这种人，本来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名分。他又是你什么人呢？你又不能三媒六聘娶他。而我也不能跟你结婚生崽，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仍然每周来找他三四次，只不过午饭都是在酒店房间里吃的。莫凯盛中午如果有别的应酬，就会下午过来。

    他们没有一起相拥而眠的夜晚，

    没有一起醒来的早晨，

    没有烛光晚餐，

    没有一起逛街购物的周末。

    他们只有坦诚相待彼此的，没有高低贵贱的真心。

    他是他能肆意奔跑的花园。

    直到，主人发现了这花园。

    勒紧了绳套，带他回家。

    “家。”莫凯盛在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这是一直被忽略的“家”啊。

    这里充满了稳定的安全感，让人安心踏实。

    他爱花园，可家才是他的归处。

    “明，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K，你不是爱我的吗？你为什么不能跟他分手？”

    “对不起。”他一直在道歉，给玉恒青道歉，给明城斯道歉。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能给你的，是我不能给的。社会地位？不菲的收入？业内名气？”

    “不是的。”

    “所以，你还爱他？”

    “……”

    “好。我不在乎你会不会跟他分手。只是别不跟我联系好吗？”

    “明，我……”

    “不着急做决定。”明城斯先挂了电话。

    他不明白，莫凯盛什么都决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