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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2/2页)
他从地上爬起来,啐了一口,仰头大喊:“cao,陈锋你这狗!开个玩笑你至于吗?!我大老远过来是特么闲的啊!” 骂了几分钟,屋内死寂一般。 他只好发信息:外面好冷。 陈锋过十分钟才回复:滚。 他又发:打不到车,怎么滚? …… 周江无语,发了条语音过去:“今天有个趴,嗨到天亮,你去不去?” 发了一长串,陈锋未读。 行,真有他的。 周江踌躇了一会儿,被逼无奈,只好说实话: -其实吧,是有个叫褚堂的大美女找你,气质贼好,说是你初高中同学。 -说来那女的也奇怪,问她什么事儿也不说,让我别跟你提她。但这不怪我啊,我不说你能来么? 心虚又好奇,他顿了顿,还是发了。 -说真的,你俩谈过? 过了十分钟,周江冻得原地跑,也没等到回复。 他觉得是没戏,嘴里骂了两句,搜出褚堂的微信想说声抱歉。 点击发送时,门忽然开了,哐当一声。 1 周江惊喜,边回头边说:“哎呀你小子终于想通——” “你说她叫什么,褚堂?” 气温似乎更低了,周江后背发冷。 陈锋变得让他异常陌生,面部浮现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周江笑意还没下去,嘴巴僵硬地动了动:“……怎、怎么啦这是,你俩……真认识?” “啊。” 陈锋低头看着他,眼神晦暗,嘴角却上扬,“她还跟你说了什么?全部告诉我。” “Myheartisehearyourvoice, Itmakesmehotaasthestrawberryrevolution, You,?youmakemefeellikeaheaven, 1 Iwishyoucouldbemine,Icouldbeyours, Butit,sonlyanillusion.” 甜蜜又悲情的女声。 指尖烫了水泡,杨盐一个个戳了,把火机塞进裤兜,随手从服务生的果盘里抽了一根牙签,叼在齿缝里磨。 舌根下的唾液腺不断分泌。 射灯狂乱地挥舞,从这边到那边,照在形态各异的人脸上。 注意力又难以集中,他开始吞咽口水。 -今约,B2座,1709。 -今天我会给你看到你梦寐以求的。 -你一定兴奋坏了吧。 1 准时准点到了包厢,包厢里空无一人。 打翻的果盘,洒了一桌的名贵洋酒。矿盐、麦芽、果香和rou桂香,令人无限遐想。可惜,混着酒精和香烟,再好的味道,也变得奇臭无比。 衣服狂乱地堆在沙发上,有女人的文胸,黑粉的维密,红底高跟,底面千疮百孔。男士的皮带,衬衣,被红色侵染,像倒在血泊中,昂贵又烂俗。 门外有来来往往的男女,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听起来,他们心情特别好。 杨盐头脑昏沉。 他点开一个没备注姓名的对话框。 -你在哪? -最好别让我等。 没回。 他咬断嘴里的牙签,竹纤刺破了他的牙龈,血腥味儿从牙根处蔓延开来。 1 往上翻,全是转账记录,刀具,和见血的照片。 -陈锋走了,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我们同病相怜,都被他当作垃圾扔了。 -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见到他的。 -但是呢,你得陪着我。 女人纤细的手臂、躯干,白花花的rou体,密集的刀痕,深深浅浅,是长在身体上的诅咒,也是观者的枷锁。 有需求,有欲望,这就是永远的桎梏、无尽的牢笼、暗无天日的遮蔽。 折磨?因人而异,只会变成欲罢不能的天堂。 “你有病,你非要这样?” “你能出来的时候该成年了吧?下次看到你,我会杀了你……不,我会报警。” 1 脑海中重现了成千上万遍的对话,是走不出来的清醒梦。他有种荒谬绝伦的体验感——无数次许下的相同愿望,马上能灵验了。 说到死亡,没有感觉,“报警”,终于让他害怕了,让他突然十分地想活下去,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堪入目。 像一支致奋的药剂,从皮下组织扎入,血管扩张,脉搏猛烈跳动,缺氧、愉悦、上升,冷却后的下坠。 他记得每一次碰面时自己浑身的颤栗,身体弯曲,蜷成一条鼠妇,像遇难的鸵鸟,把项首埋进沙土。 他仰头,看着那张面无表情、雕塑般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和、和你……看到你我每次都好激动,说很多无法控制的话、做很多无法控制的事,就像现在这样。” 温柔地安慰。 没关系,慢慢说。 很恶心。别再来烦我。 他听到了脚步声。 1 在走廊里响起,逐渐靠近。很沉稳,似乎又有点急迫。 他不信教,但他虔诚地祈祷。 陈锋。陈锋。 舌头打结,陌生的读音。 呼之欲出的姓名。 包厢门被打开了,地面上出现一道很长的投影。 身形挺拔的男人,喘气有些不匀。 杨盐回过头。 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男人低头看手机,虚掩着门,指腹仍压在门把上。 哑光黑的紧身皮衣,半截袖管卷起,露出紧致结实的小臂,冷色的皮肤下青筋崩起。 1 没注意到身前还站着个活人似的,他目不转睛,手敲屏幕。 独卫里不知什么东西在响,滴滴答答,清晰可闻。 灯光变幻无穷,在他骨相立体的脸上流转。 出众的长相,眉宇深邃得令人惊慌失措,却总是喜欢做难看的表情。 陌生又熟悉。 呼吸加重,气流停滞了。杨盐像个木偶一样立在原地。 咔嚓一声,他抬眼,门彻底关上了。 室内亮度骤减,辗转的幻彩变成静态的弱黄色。 男人终于抬起头,整个面部都隐匿在酒橱的投影里,沉默的情绪难以辨认。 望风捕影般,杨盐竭力搜寻暗中变成具物、令他钻心剐骨的目光——语言会骗人,眼神会躲闪,可人体本能的反应不会撒谎。 1 想看清,想确认。希望他嘴角的肌rou真的有在细微地抽动,希望他气急败坏、牙关颤栗。 但灯光太暗了,他什么也没看见。 张口闭口间,还是晚了一步,放他说了句让人胃液翻滚的话: “褚堂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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