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证 (第1/1页)

    雨夜、卡车，与车祸。

    意外的早产、陌生的夫妻，以及面容相像的母子。

    其中的关窍理清后，背后是令人惊骇的真相。

    戚在野手指尖发凉，回过神原来是指腹被荆棘刺破。

    “砰！”一声枪响，惊起林中休憩的鸟群。

    “小野种！”有人在高处叫骂。

    戚在野反应飞快，手脚敏捷攀上屋后高坡，紧接着林中一道黑影被扑倒。树林里传来窸窣的打斗声，不多时，一个人影被抛出，一路滚到方时幸脚下。

    等人暴露在眼前，众人发现他竟是个断臂。

    戚在野抓着藤蔓，从高坡滑行而下，“放心，不是自卫队的人。”

    方时幸似是大梦才惊醒，旁边的士兵都先她一步做出反应。

    “这谁？”士兵踢了踢人，“确定不是自卫队？我们到底有没有暴露？”

    一旁鱼婆冷哼：“老娘没死之前，臭老鼠们还不敢摸过来，你们当兵的就是谨慎。”

    “军队！军队！”断臂大笑，“小野种你勾结军队，你看黑羊会不会饶过你！”随后又扯着嗓子大叫，“谁是长官！我要举报！这野种是黑羊的人，不信看他腰上的纹身！黑羊啊，你们不做梦都想抓吗——唔！”

    贺行简的黑色军靴踩进他嘴巴里，往舌头上重重一碾，“昨晚看过了，没有。以防没看仔细，晚上再好好看看。”鱼婆往他膝弯上打一拐棍，“个臭不要脸的！”

    “说清楚。”方时幸钳起断臂的下巴。

    “长官，”断臂像抓住救命稻草，“我要报警，这野种跟着黑羊到处犯罪，我的手就是他砍掉的！”他痛哭流涕，“都说了她是自愿的！我没有强jianian！”

    鱼婆啐他，“你跟一傻子说自愿？”

    “她不傻！她还跟我讨价还价！”断臂怒喝，“是这小野种不分青红皂——”

    鱼婆一拐棍敲在他嘴巴上，“谁是野种，嘴放干净点。”

    “看来你们还不知道，”断臂松了一排牙，喷着血沫发出桀桀怪笑，“他妈喝醉酒亲口跟我说，这小野种是偷来的，没妈的东西难道不是野种——”

    一声闷哼，方时幸卸了他下巴，贺行简淡定把人拉开，又把断臂下巴合上，“看，我总与人为善。”

    “刮掉了。”戚在野撩起衣摆，露出那道狰狞的疤，又重复一遍，“刮掉了。”

    贺行简颇为无奈道：“好了，叔叔不都替你解释过了？衣服放下。”

    戚在野不听，盯着几步之外的方时幸。

    士兵上前劝说，“你是贺先生雇佣的向导，我们信他，自然也信你。”

    “来说说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方时幸转向断臂问道。

    断臂激动起来，“这野——这疯子拿了砍刀冲进来，卸了我一条胳膊。这话我当年说过，今天还要再说一次——老子没有强jianian！不仅没有，老子还亏死了，还没进去就被那娘们弄xiele！”他嘿嘿笑起来，“那我不得再找点刺激的事做，所以就多叫了几个人——”

    贺行简手下用力，又把他下巴给卸了，起身对鱼婆点点头，“夫人，接下来麻烦了。”

    鱼婆的人手脚麻利，一闷棍把人打晕装进麻袋，埋在屋后树林。

    看着匪徒们行云流水的善后，又看到戚在野似乎习以为常的神情，方时幸眼眸微寒。对方在碰触到她的目光后，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并随着她的走近身体越来越僵硬。

    “聊聊。”方时幸示意戚在野进屋，“我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有义务保障队员们的人身安全。鉴于你的身份存在疑点，所以请配合我的例行询问，否则合作终止。”

    “一起。”贺行简把戚在野往自己身边揽，“人是我招的，也是我拉进队里的，他有问题，我至少负一半责任。”

    方时幸默允，率先进入小屋。屋内空间狭窄，总共就放了一张床，角落里堆的瓶瓶罐罐布满了蛛网。

    “不要了。”戚在野把贺行简推出去，“你在门口，我自己可以。”

    “那笑一下，多大点事。”贺行简指腹摁在他嘴角上，又亲了亲，“去吧，不怕。将军虽然不如叔叔会疼人，但也不吃人。”

    戚在野走后，鱼婆提起拐棍又想敲他，“要死了，小野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

    贺行简灵活躲开，“夫人，您精力真不错。”

    “断臂与我有私仇，他手臂确实是我砍的。”戚在野靠在门板上，“这之后，他就一直跟我不对付。”

    他再次撩起衣摆，“黑羊的大本营第一次被捣，是因为我的出卖。”

    对于出卖黑羊，戚在野早就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但没想到代价只有一只手，紧接着就被邀请加入自卫队。黑羊看中他有种、能忍，加之彼时自卫队刚刚成立，人手稀缺。

    他那时浑噩，跟他们混了一段日子，直到母亲自杀。

    母亲在遗书里写道：“mama想要你去做三件事，其一是退出自卫队。他们践踏面包、烧毁书本，他们不是英雄，他们比独裁者更可恶……”

    于是戚在野当着黑羊的面，刮掉了自己的纹身。

    “黑羊后来没有太为难我，一是我们以前有些交情；二是……”戚在野抬起眼，看着方时幸，“……因为你和你的军队。你们一连抓捕他两个心腹，让他分身乏术，疲于对付我。”

    戚在野摊手耸肩，“我能自证的就这些。”

    方时幸神色严肃凛然，锐利的目光扫视在戚在野身上，“有没有杀过平民？”

    戚在野没有任何停顿，“没有。”

    方时幸点头，“好，出去吧。休息一下我们出发。”

    贺行简还在门外，脚下堆着几根烟头，铁门被“嘎吱”推开，出来的只有方时幸，“小戚呢？”他问。

    “里面，总不能吃了他吧。”

    “等等，”身后戚在野追出来，“我的mama……她不是妓女。那会家里很难，我面试了几份工作都嫌我力气小，她是为了贴补家用……”

    “她爱你吗？”方时幸随意地站在那，拨了把蓬松的红发。

    “……爱。”

    “好。”太阳落了，橘色夕阳穿过林间，斜照大地，红发被光笼罩呈现金色，她神情逐渐从严肃转为柔和，好似温柔的圣母，“那就好。”

    方时幸笑笑，转身面向众人说：“再过五分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