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落魄，我更害怕平庸 (第1/1页)

    鸭舌帽往下一掖，叩手敲门，开门的是个omega，他问戚在野，昨天找你怎么没来？

    “去教堂坐了会。”戚在野转到客厅，找到花瓶，清理掉已经泛起焦边的百合，换上一束新买的蝴蝶花毛茛。

    “真有闲心。”

    “就是去坐坐，他人呢？”

    丛容扬起下巴，指向里屋。

    卧室昏暗，唯有一束狭窄的光从窗帘漏进。蜷缩在墙角的人，双手双脚被麻绳束缚，眼睛被布条遮盖。他看上去很虚弱，像一株摇摇欲坠的蒲公英，随时随地消散。

    戚在野给人松绑，横抱到床上，发现额头guntang，又扯了条被子盖上。丛容靠在门边看他忙前忙后，一言不发。

    “你会弄死他的。”戚在野说。

    “骗子。”丛容抱着手臂，防御姿态极强，明亮的眼底，憎恶一览无余，“你才不是去教堂，你是去剧院给他送花，我全看见了！”

    “他生日，他mama订的花，我只负责送。”戚在野闻到丛容身上的酒味，头痛说：“去休息，我送他回家。”

    “我不准。”丛容揪住戚在野的领子，迫使他低下头来，“我不光不准，还要你在这里看着他，直到演出结束。”

    “表哥！”

    丛容放软语气哄劝，“阿野，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你帮帮我。”

    “只有这一次不可以。”

    “你必须帮我，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丛容暴怒，额上青筋狰狞，“是你说我有天赋，不该留在贫民窟，是你一定要我来上城区，我来了，可结果呢！”

    戚在野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打肩背。

    丛容低声哽咽，“小野，我真的太需要这个角色了。我26了，马上退役的年纪，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他凭什么横插一脚！他那么年轻，什么都有，家世、天赋、相貌……失去这一次舞台还能有下一次，但我没有了！阿野，你帮帮我，只要他消失，我就能从替补升上去。我真的、真的太害怕了，比起落魄，我更害怕平庸……”

    “哥，这是绑架，犯法的，别再一错再错了。”

    “错？难道你做的错事还少？凭什么指责我！”丛容不再从容，狰狞笑道：“我知道了，你也喜欢他。我早该知道的！从我第一次带你参加聚会，你的眼睛就再没离开过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他很像，你是不是也经常看着我，想着他。你和那个人一样……你们！你们都把我当成了他的替代品！”

    戚在野努力安抚他颤抖的情绪，“没有，看着你的时候，就只是看着你。我不喜欢他，我们才是一家人。”

    可丛容什么话也听不进，酒劲上来，哭得厉害，一会说为这出舞剧付出多少，一会又说包养他的金主只是拿他当替身，委屈和愤怒让他整个人陷入癫狂。

    “姑姑死的时候，你伤心欲绝，是谁整日整夜地陪你、安慰你？现在你连哥哥的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阿野，你只需看住他，等到演出结束——”一语未完，丛容忽然噤声，和戚在野一齐看向卧室外。

    外面门铃响了。丛容目露惧意，死死掐住戚在野的臂膀把他往里推，“进去，把门锁上不要开门。还有看好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卧室床上，虚弱的omega在咳嗽，戚在野扶起他拍拍后背。

    “我听见你们对话了，”omega浑身guntang，气若游丝，“我答应你们，只要放我走，什么都可以不追究。他是个优秀的舞者，不该毁在这种事上。”

    omega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没说几句就开始咳，喘息也越来越急促，像是陷入某种窒息的痛苦。

    戚在野是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但他知道，这是omega被alpha信息素压制后的反应。

    与此同时，卧室外传来“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下了。

    丛容痛苦地趴在地上，努力伸手去够面前的alpha，却连一片裤脚都碰不到。他眼神涣散，呼吸艰难，模模糊糊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戴着黑色皮革手套，拇指上圈一枚蓝宝石戒指。

    他的下巴被卡住抬起，下颌骨几欲被捏碎。他颤抖地求饶，“贺先生，我真的没有见过他——”

    alpha的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柄左轮手枪，轮转被慢悠悠拨动，丛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我真的没有见过他！昨天演出完我就回家了，您说要去给他过生日，让我今天不用过去，我怎么敢不听？”

    alpha的信息素是浓郁苦涩的黑巧，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丛容。在高量级信息素的威压下，他视线逐渐无法聚焦，丛容难受得涕泗横流，手指脚趾痛苦蜷起。

    不过也没难受太久，身上感觉到威压忽然减轻，他凝神听到耳边传来打斗声，以及，戚在野的声音。

    “你是很厉害，但不及我。你老了，老废物。”

    丛容心一跳，为戚在野的狂言震惊不已，手脚并用爬起来要去阻止。

    戚在野以身压制alpha，手肘横向锁住对方喉咙，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对方的大动脉，戚在野说：“要么收起你的信息素，要么我打烂你的性腺。”

    alpha五官粗犷浓郁，俊朗从容，没有丝毫被挟制的窘迫，以及被夺枪的羞闹，他笑意盈盈，“小beta。”

    “信息素。”戚在野的手枪用力顶在alpha的下颌处，迫使他抬高头颅。

    “你锁骨上有颗痣。”alpha自顾自地说。

    “阿野不要！贺先生腿上有伤！”丛容用力将戚在野扯到身后，捡起歪在一边的鹿角文明杖小心翼翼地递上，“这是我表弟，他年纪小，您别和他计较。”

    alpha淡定整理袖口，“小丛，叔叔给过你机会的。”话音落下，一帮黑衣保镖从屋外涌入，alpha给了示意，这群人立刻分散进入各个房间。

    丛容捏着戚在野的T恤下摆，呼吸几欲停止。alpha看在眼里，转动拇指上的宝石戒指，淡淡一笑。

    然而等保镖们重回客厅，却都表示无所获。这间小公寓不到90平，不存在没搜仔细的可能。

    alpha瞥了眼丛容，颇为头疼地按揉太阳xue，又看向后边的beta，他有一头显眼的红发，带点天生的自然卷，因刚才的打斗，头发蓬松地炸开，像极了一只炸毛的野兽。

    “那就只能这样了。”alpha说。

    丛容和戚在野来不及反应，被几个黑衣保镖隔开。前者被迅速制服，后者一开始还能应对，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没多久就被压制在地上，

    “阿野，可以这么叫你吗？”alpha好脾气地问，用锃亮的皮鞋抬起戚在野的下巴，“我还有事，没空陪你们玩。想通了，就打这个电话来找你表哥。”

    地上落下一张黑金名片，在那群人带走丛容后，戚在野将它捡起。

    贺行简——名片上写着。

    他把它撰进手心，托了一把脱臼的手臂，复位后，立刻跑到卧室的卫生间里。搬开镜子，一条漆黑的通道出现在眼前，这是一间暗室，通往地下，战争年代被民众充作防空洞使用。

    被绑来的omega昏睡在入口处，是戚在野匆匆塞进去的。

    那个电话绝对不能打，戚在野想。打了就坐实绑架，但人也不能就这么扣下，得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