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努力卖，不停卖，换着花样卖 (第1/1页)

    初晨，醉梦湖上罩着雾气，昏暗混沌，静谧只剩虫鸣，有人小声地轻轻地哼曲儿，开口，却暗哑的只有气音，不过若有常谙此道的人还是能知道他唱的是哪出曲子的。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伴着这幽虚的调子，一个白衣男子乘小船，背着一缕撒在他肩头的绯红朝晖，拨雾离去。

    “哐”，花船靠岸，水波撞在石板上晃了两晃，脚步敲着，风流一夜的书生公子们陆陆续续下船。

    安南把手荡在窗边，指尖上夹着一方轻轻薄薄的面纱，暖光映上他的脸，一条深红的勒痕横过鼻骨，从侧颊直探到耳后。

    “舍得取了？”萧越捏了安南的下巴转向自己，把他的脸来回看了一遍，啧了一声，“裹一晚上也不嫌闷得慌。”

    “花船规矩。”安南捏着白纱在萧越面前晃了晃，“有这个就不卖身。”

    “哦？”萧越勾着嘴角，手指划到安南领口一挑，让满片情欲后的暧昧痕迹露出来，“有用吗？”

    安南低头看自己，又转眼看萧越，思绪几番道：“也对...卖谁都是卖。”手指松开，与他俩纠缠一夜的薄纱便被晨风轻易卷走。

    看着飘远的面纱，萧越后知后觉的品出安南的言下之意，当即曲指朝安南脑袋上敲了一记，“卖？这世上除我外还有谁乐意要你这身子。”

    安南捂着被敲的额头往后退了一步，鼓着气，“王爷本也是不乐意要的呀...”

    “都是我努力卖，不停卖，换着花样卖，才让王爷欢喜收下的。”

    萧越被安南这番理论气得有些想笑，“那你卖这么辛苦我是不是该给钱呢？”

    “那倒不用。”安南一本正经道：“安南就想讨了王爷欢喜，得个活路。”

    萧越看着安南默了一会儿，梗了气闷闷问：“怎么样才不算卖。”

    “嗯？”

    “我说...”萧越提了提嗓子，“按你的说法，要怎么样才不算卖。”

    “不卖...”安南侧过头：“无所图也要在一起，自然是两情相悦。”

    “可两情相悦也不够...”他眼神飘忽忽望着窗外，“还要家世相合，身份相当，光明正大，一心一意。”

    “你...”萧越一口气咽不下又道：“我...”话愣愣的说不下去，得了喜得了宠，还不够，还要名还要爱，安南这呆头鹅简直是...简直是...

    两人对视着，屋里的氛围多少有些僵，怪异的情绪飘着，直到佑平的敲门声响起才被打断。

    最后萧越只似恼怒又似埋怨骂了一句：“贪得无厌。”便转身开门出去了。

    “怎么就贪了...”安南脚步虚浮的跟上去，腹诽着，“连月钱也没跟你多要，上哪找这么我这么贴心的陪床奴才。”

    他们回到之前的上房，陆仪在房中候了一夜，见他们进来面上隐隐有些不悦。

    “王爷。”佑平合上门靠过来，“昨夜派去跟着刘永泽他们的人还没回消息，会不会...”

    萧越眼神暗了暗，“多久了。”

    “快四个时辰了。”

    “怎么不早些禀报？”

    “早些？”一旁的陆仪应声道：“我们倒是想早些。”他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瞥到安南身上，“王爷早些时候不是忙着呢吗？”

    萧越侧身将安南挡在身后眯了眯眼，“陆副将要指点本王做事？”

    “不敢。”陆仪低了低头，“兵部散漫，臣力微言轻，恐无力为王爷做事了。”

    “陆仪！”佑平一把抓起陆仪的领口，被萧越伸手拦住，“当务之急是先将人的踪迹弄清楚。”

    “万骨山。”怯怯的声音从萧越身后传出，安南抬头慌张看了几人一眼，“昨夜，他们提到了万骨山。”

    萧长恩在小巷站住了脚步，山水扇面“唰”一声打开，“刘大人昨日便该出城了。”

    “是。”刘永泽取下帷帽，掸了掸上面的竹叶，“只是这一趟回来只得了个温饱，实在对不上骨山日夜相盼的兄弟们。”

    萧长恩不慌不忙摇着折扇，嘴上客气着，“此间事务颇多，户部吃空，望刘大人体谅。”

    “旁的比不得我这要紧啊。”刘永泽走近了些，压着声音对萧长恩道：“万骨山，加人了。”

    摇扇的动作停了，“刘大人，可知私扩兵营会是什么下场？”

    刘永泽静声，一双眼低低压着。

    两人无声对峙，不知过了多久，折扇“啪”的收了，萧长恩仰起脸温和笑着拍了拍刘永泽的肩，“刘大人...是聪明人。”

    回府半途，佑平便收到消息说找到昨夜派出去的人了，三人躺在暗巷里呼呼大睡，仿若伶仃大醉，如何叫都叫不醒，最后还得是银铃出手给扎了几针才将人唤醒。

    “昨夜我三人谨遵王爷吩咐，只是远远跟着，并未近身。刘成泽从花船下来后就和林鸿飞躲在醉梦湖旁的小竹林中，几近达旦才掩身出来。”

    “一人？”

    “一人。”

    “接着说。”

    “我等跟着他拐进暗巷，似见他与一男子会面。”

    “可识得男子身份。”

    三人摇头，“之后的事我等便失去意识，无从得知了。”

    问完话，佑平吩咐人先下去，转身对萧越道：“三人皆是身手不凡，小心谨慎之人，何至被人下药还浑浑不知。”

    “从未听闻这等迷药。”银铃放下手里的医书，“无色无味，无知无觉，几人除了昏睡不醒之外也未见其他症状。”

    萧越揉了揉眉心，“派人盯着林鸿飞，其他的，先等万骨山的消息回来再说。”

    佑平犹豫道：“万骨山交给陆仪真的...”

    “府上有大动作容易打草惊蛇，让兵部的人去最合适。”萧越抬首接着说：“近来文庆让工部修缮朝天寺在沁水峰的旧址。”

    “为堵悠悠之口，承迁仪式非办不可，宁王上回吃了这么大的亏，又怎可安生待命。”他转过头看着窗外怡然白日，“仪式日子一天未定下，方压下一天的风起云涌，日甚一日，这样的平静又能有多久...”

    点点朱唇翘起，文庆放下手中书信，轻笑了两声。

    “何事让母后如此开心？”萧长恩贴过身来，又堪堪停在一个刚好不能看见书信内容的距离，尺寸把握得分毫不差，文庆虚眼睨他，手腕一转把书信递了过去。

    萧长恩接过信，眼眸转动快速扫过，抬头惊喜道：“恭喜母后，如此一来边疆百姓便可不再受战乱之苦。”

    “只是”他跪坐于地，将头亲昵的枕在文庆腿上，“母后可有人选了。”文庆笑而不语，冰冷的护甲在萧长恩脸颊上轻轻滑动，转而说道：“沁水峰那边快竣工了，宁王倒是不见有什么反应。”

    “母后天命所驱，大势已定，他自然不敢再造次。”

    “是吗？”护甲从下颚撩过，在颈下停住，微微的一点点往下压，“我倒是听说近来户部敛财聚银的动作颇大，连中元节的祀礼都敢懈怠了。”

    萧长恩被压得发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之前岱中灾银不翼而飞，户部一直留着这笔烂账辗转，儿臣...咳咳咳，儿臣便想把这漏洞快些补上。”

    文庆松开护甲，指腹在被压出的凹痕出来回摩挲着，“急什么，事要慢慢做，钱也要慢慢赚，今年中元节，便在你府上办吧。”

    萧长恩长长喘过两声气，侧过脸，嘴唇在文庆手心吻了吻，“是，儿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