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苇渡[师徒年上]_疑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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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心 (第1/1页)

    第三十六章疑心

    本以为能很快见到师尊,将所有事都问个清楚,可一晃三四天过去,谷底的修士仍旧没有班师的意思。根据前线战报,蛇巢深处还有更加庞大复杂的地下通道,迷宫般曲折,藏着数不尽的妖族,彻底清扫极为费时费力,预计还需半月才能完成收尾任务。

    厍先生虽然受师尊之托,但并不过多干涉他的自由,除了去战场附近,其他地方都能随意走动,楚苇生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干脆埋头练剑打坐,偶尔帮着厍先生采些草药,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

    倒是阿岚隔三岔五就来拜会二人,她自知处境尴尬,廷羲君始终没有给她安排一个去向,不过大概率不会再带着她回金乌台,近日恰好结识了较为平易近人的厍先生,她的心思也活络起来,这位神医看起来玩世不恭,总是一副洞悉万物,冷眼观众生的态度,底色却善良。

    医者父母心,即使为了自保不得不硬起心肠,用对方法,还是可以打动的。况且她还拿出了不少合欢宗从不流入外界的丹药,厍先生果然很感兴趣,直言让她随意开价。

    阿岚只求一件事,那便是请厍先生收留她。他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平白无故惹麻烦,但阿岚锲而不舍,追着他跟来竹舍,又好似无事发生般,今日帮忙煎药,明日做新奇糕点请他尝味,简直阴魂不散。

    竹舍如今的情形便是一人在空旷处独自练剑,一人捧着医书靠在树下打盹,一人跑前跑后,时不时弄些吃食茶水,看到谁得闲,就上前嘘寒问暖,虚心求教剑术或医药,也不知几分真心几分客套。

    他见楚苇生有问必答,心无芥蒂地倾囊相授,真真是郎才女貌,养眼得很,就忍不住猜想,若某天他记起来这姑娘以什么身份留在师徒二人身边,还能保持这种风度吗?

    所以当她再次转向他时,他便半开玩笑地说,想跟着我,就得做药人,献身试毒,你可愿意?果然,她完美的假面僵硬一瞬,答道:“炉鼎都做得,药人怎么做不得?”

    于是糊里糊涂地定下这件事。厍先生拿到了眼馋许久的秘药,还饶了个烫手山芋,想到是自己主动提的,断没有反悔的道理,再郁闷也只能憋着。

    他知道她人不坏,为了谋出路,一些心机和手段都无可厚非,可既然选了自己,还日日缠着楚苇生,可惜那小子天生不开这一窍,再多殷勤机巧全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阿岚猜得到他的编排腹诽,于是主动解释,她是想在楚苇生这里攒点人情,怎么说自己也是廷羲君手下的人,到时候让楚苇生多说点好话,不至于伤了您二位的情谊。

    厍先生心道你想太多了,廷羲君根本不会计较这些,他巴不得你离他远一点,我和廷羲君那是过命的交情,也早就商讨过关于你的事了,但你若继续绕着人家徒弟打转,那才是自讨苦吃。

    等他细细问过阿岚到底和楚苇生谈了些什么,才暗道糟糕,楚苇生记忆替换的事已然被她知道,虽然阿岚及时反应过来,小心着没有刺激他。虽说他们也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任楚苇生慢慢记起,可廷羲君特意嘱咐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这下他和阿岚真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同时,楚苇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抱膝坐在门边,同悲归鞘,静置身旁。阿岚随口问的一句“伤势如何”让他起了疑心,再追问,她就扯些别的,若不是自己这几日常做梦,便被她糊弄过去了。

    他梦到过焚水谷中的苦战,明明从未去过战场,也梦到过另一处居所,总是狭小而幽暗,昏灯,层帐,潮湿闷热。

    伤重濒死,却平安归来,此后场景总是局限在卧榻,自己从不运功疗伤,也没有医修出入,只有个沉重的黑影时常出现,一靠近,自己就失去五感似的陷入无尽梦魇,直到醒来。

    阿岚和厍先生一样,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们都守口如瓶,也许正是师尊的意思,楚苇生不准备为难不相干的人,只好每晚逼着自己入睡,期待着再多梦到一点。

    收到师尊他们大捷而归的消息时,楚苇生正在某处随意走动散心。他见周围景色异常熟悉,又死活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就知道肯定有蹊跷,于是四处查看。他在一块光秃秃的荒地上发现了聚灵阵的阵纹遗迹,残缺不全,似乎是被暴力损毁的,聚灵阵开阵便要巨量的灵力供应,阵成后要以可怕的速度消耗灵气,说是烧灵石玩也不为过。

    这里为什么会设有这么奢侈的聚灵阵?是谁设下它,又是谁毁了它?

    他半蹲着触摸那繁复的纹路,试图感应灵力残留,心中没来由地生出类似之前几次的那种刺痛,但轻微得多,如飞鸿踏雪,骤然一痛后便没了踪迹,只留下空落落的茫然。

    “怎么跑来这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楚苇生“唰”地起身,连忙应声:“师尊……!”

    廷羲君匆匆找来,此处正是过往种种荒唐的事发地,自楚苇生渡劫成功,他便连夜将别居夷为平地,使所有羞于启齿的不堪都湮灭无影,深藏心底,不见天日。

    他不去细想楚苇生究竟记起多少,本就没有篡改记忆的意图,全都想起来又如何?伤痕和痛苦由自己亲手赋予,变成带刺的界碑,时刻昭示着冷酷的惩戒剥夺,警醒着试图越过的人。

    越痛才能越清醒,再也起不了任何荒唐的心思。

    “准备一下,回仙盟,即刻启程。”

    说罢,他并未移步,而是立在原地看向楚苇生,似乎是在等待他同行。草木莽莽榛榛,中间有片略显突兀的平地,四周蓊郁的绿意仿佛天然的花窗雕棂,将对面的人框在正中,宛如一幅淡墨写意画。

    楚苇生连忙点头,两步并做一步朝他走来,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他忍不住再次回头朝那空地望了一眼,心中空落落的感觉更甚,没来由地生出一种直觉。

    好像自己永远错过了什么。

    与大部队汇合后,楚苇生张望着寻找厍先生和阿岚的身影,阿岚有事相托,可他方才一个出神忘得干净,正寻思着怎样向师尊开口,廷羲君便看穿他的心思般淡淡道:“厍先生在竹舍炼药,为师找齐了药材药引,那女子……同他一起。”

    楚苇生终于放心,他没什么行装要收拾,便在不远处寻了个位置,一边偷偷注视着廷羲君的举动,一边在储物袋里随意翻动,装作检视物品,实则无所事事。

    几瓶药膏丹丸,一沓各式各样的符纸,三四颗灵石,破毯子,最占地方的还是一把沉甸甸的留声石。

    很清楚这些是什么,蓦地生出无端的心酸和羞愧,他随意数了数,发现比印象中的数目多出一点,启用时间最近的一颗是上个月。

    心思一动,这正是自己记忆混乱的时段,既然里面录的都是师尊的声音,或许能提示一二。隔音阵难免引人注目,他悄悄往远处躲了躲,把那些留音石依次激活,举在耳边认真听了起来。

    醇厚的嗓音总是带着冷冽严肃的意味,几乎像是有人抱着自己,贴在耳朵眼旁,边说话边吹气。楚苇生不禁一颤,从头到脚都酥麻起来,接着便捕捉到关键内容。

    传讯全部来自廷羲君,无非是提点他的修行和处事,直到月余前,师尊传讯召他来焚水谷,留声石中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以为的过去全都是虚假。

    所以他并非自作主张前来焚水谷,最近那些混乱的梦果然有问题,正如醒来后的怪事频发,此刻,早些时候的猜测一一浮出,所以这之前和之后的所有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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