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莲心无着将并蒂 (第2/2页)

——！”

    驾车小将一声高喊，五彩鸾鸟立刻舞动斑斓羽翼，牵引鸾车驶入了重云，鸾车两侧，各有一只仙鹤伴驾，足腕上都绑着精致的红绳，轻笙慢调在身后悠扬飘起，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仪卿恍在梦中，仍有些不可置信，传闻中封印冥水沉静果决的定水真君竟是如此随和，迎亲的队伍也是昂然愉悦，看来无央倒的确不是骗自己的。

    她稍稍壮起胆，借着鸾车飞驰的风声，穿过珠帘镂空处，打量起了身边之人。

    眉峰入鬓，眼若含星，唇薄梁挺，虽然刚才忘事之举有失稳重，不过相貌看着倒也端正，也没有四千年“高龄”沉淀后的老成古板……

    她定了定心，还没松快半刻，那张完整的面目便自行闯入了眼帘——

    男子托着半挂珠玉，笑意难掩，温声道：“夫人莫不是担心……阿玦不合你意？这么看不好么，刚才那样多费眼。”

    仪卿只觉他这一手把她底衣掀了一般，顿时心跳如雷，脸红颊热，半晌无言。

    眼前之人的形容在仙人中不算突出，但却看着十分亲和，气度雍容，毫不拘泥，不由让人想起青帝“小东风”的名号，出自这位身上果然也是极其自然。

    这般欣喜热忱，仿佛不是上方真君，而是热望的少年。

    灵玦在她脸上抚了一下，放下了帘幕，柔声笑道：“你啊你……还是这么不禁逗。”

    仪卿听着不是滋味，嘟囔道：“那要是我不像从前，真君还愿意娶么？”

    “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譬如……和我从前，全然相反。”

    他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这我不知如何答了，我喜欢你那么久，还没见过完全不同于你的你。”

    “那真君怎么也不先问问我，这一世还喜不喜欢你了？”终于说出闷在心里的话，仪卿一时畅快无比。

    “那你见了我……可有一点喜欢呢？”

    她撅着嘴，闷声道，“已经上了鸾车，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鸾车未到，其实……我也还可以把你送回去。”

    仪卿挑眉，“可山中想必已高朋满座，真君还能空乘而归，叫他们回去？”

    “若你不乐意的话，这不也是没法子的事？大不了，我赔几杯酒，给他们道个不是，再一个个送回去，总好过让你违心嫁给我，日日煎熬垂泪不是？”

    “谁要为你垂泪……”把头一撇，仪卿兀自怄起了气。

    “那敢问，夫人这趟究竟跟不跟我去呢？”

    莲仪卿咬牙切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一直被人握在手里，忙撑着红脸拽了回来。

    “真的回去？”他讶然道，问得几分认真，几分迟疑，仪卿颇有些得意。

    “真君敢么？”

    “唔……云麟，停车！”

    驾车的麒麟少年转过身来，奇怪问道：“啊，怎么了？”

    “罢了，夫人还未……唔？”话未说完，一条红绸飞来，截住了他的话头，灵玦挤眉弄眼，不无疑惑地看着她，只见对方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又惊又惧……忍俊不禁，朝云麟摆了摆手，鸾车又很快飞驰起来。

    “夫人是怕阿玦一个人应付不了满山宾客？”

    珠帘下赌气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灵玦正襟危坐，将她抽回的手又拉了回来，任蜷曲扭拧，岿然不动，探身道，“等婚宴过了随你闹腾，好不好？”

    语气仿佛在哄尚未知事的孩童，还摇了摇她垂死挣扎的小手……气息温热拂过耳边，仪卿很不争气地，再次红了满脸。

    想起什么，她忽问道：“真君是不是很知道怎么对付我？”

    灵玦勾唇笑了：“我若说是，你是不是又要恼了？”

    这回她倒长了记性，淡然笑道：“我才不恼，真君但说无妨。”

    “嘴上这么说，只怕待会儿，非得把我踢下去不可。”

    “……”

    “我觉得……我还是不想嫁给你，现在就把我送回去吧。”

    手上被掐了一下，“……夫人知不知道，从前我对付你，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什么？”

    轻佻的珠帘再度掀开，仪卿目光轻飘飘的，等着看他还能做什么，而他似乎也在犹豫，不知该不该这么做。

    时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

    ！！？……

    “唔？……！！！”

    珠帘潇洒落下，新嫁娘呆若木鸡，被他松开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搭回膝上，一点知觉也无。

    真君灵玦正视前方，端坐如山，两个人，忽就消停了。

    此时，金乌已沉到了西山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