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群 (第1/1页)

    戈拉顿镇一面连结着周边或大或小的市集，一面与边境线上豢养奴隶场的坎德格雷镇接壤，边境以外全是荒无人烟的原野，再往远处看就是常年积雪的高山，耸立在视野可见的尽头。

    林温紧紧抓着黑马的鬃毛，从高空落至地面时看着脚下的房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陈旧的暗橘色覆盖了整座小镇，被抱下马的那一瞬间林温甚至感觉到恍惚，身后的雪山隐没在黄昏中，眼前华灯初上，扑面而来的是声音和气味。

    一下子各种混杂的人声和噪音砸进来，还有燃烧的煤油落在大地上的气味，人间的热气重新灌进他的身体，他本能地想挣扎，又后知后觉地看向森尔金，只看见自己的手腕还被捏在对方的手中，骨头生涩地咯在吸血鬼苍白的皮肤上。

    也许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地，林温的身体正在很轻地战栗，身体的线条逐渐收紧，隐匿在宽大的衣袍间。他紧张地分辨身边那种夹杂了人声的空气，将整张面孔都埋在了帽檐下，试图将自己缩小。

    有……好多人在说话啊……

    后xue的小玩具已经取出来了，胸口却仍然被扣上一圈花瓣锁，水晶铃铛还挂在上面，动一下就会磕到他的肌肤上，冰凉沁骨，被他的体温温着，rutou却被玩得肿胀了一圈。林温伸手，并无什么用处地往胸前遮了遮，用大衣将自己环住。

    他们……是不是都在看他呢？

    霍尔斯早早收起了他的长翼，看起来却仍然比一般的家马俊美高大，甩着头走在前面，踢踢踏踏，往人烟繁茂的方向走去。林温被拉着，夹在吸血鬼和马之间行走，低头盯住面前的黑土地。

    “很紧张？”捏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换到了后颈，隔着衣料不轻不重地捏他。

    “没……”林温找回他的声音，一开口便被周围的杂音淹没了，飘在空中。

    人渐渐多起来，他们似乎走入闹市了，叫卖声、压价声、小孩子和老妇人，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森尔金的轻笑又准确无误地传进他的耳朵：“手都僵成冰块了，还说不紧张？”

    抵住后颈的手指拨开帽沿，伸进来捏他的脸。他抬头，还是单手环住胸口的姿势，另一只手垂下，紧绷在身侧。林温抬头飞快地找森尔金的眼睛，不可避免地又看到其他人。

    主人那间有壁炉的房间就很好，他其实……想回去。

    “主人我能不能……”

    没说出口的恳求被一旁酒馆砸碎的酒瓶遏住了——“死杂种……妈的，妈的，给老子再说一遍！”又是一声酒瓶与身体接触后碎裂的声音，林温倏地一抖，无助地扯了袖子。

    rou体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是人类沉而急的呼吸，衣料与地面摩擦，rou体击打和破口大骂从林温的身后传来。被摔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暴起，拽住另一人往墙上按，疯了一般地嚎叫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哭泣。被压在墙上的却似乎体力不支，也可能是醉了，显然打不过，但口中骂骂咧咧，近处的空气一片浑浊。

    周围倒是在一瞬间在这片争执中安静下来。男人将男人摁在墙上揍，重重的几声后周围人才反应过来，胆大的上前去拉架，胆小的迅速遁走。过了一会儿巡视姗姗来迟，两人仍是互不相让的样子。

    森尔金想到了林温胆小，但一路上一言不发垂着头的样子还是太可怜了些。他捏着林温的下巴尖，老男人漆黑的眸子在灯光下竟然泛出一些墨蓝，被迫扬起头看他，眼神带了些哀求。

    “怎么这么怕？”说完又想起第一天见面时林温的样子，狼狈又害怕，却努力地想要讨好他。

    “有很多人……”老男人抓着自己，没敢看后面两个闹事的酒鬼。

    可是森尔金满足于自己的恶劣，捏着林温的下巴要他转过去看。老男人有些抗拒，身体定在路中央，眼神颤巍巍地移向那团人，看到的是巡视几棍打下去，接着两人彻底倒下不动了。

    他屏住了呼吸。

    “没死呢，晕了罢了。”下巴被松开，他迅速别过眼，一侧的肩膀重了重，被森尔金推着往前走。

    他一路没说话，只觉得主人在看他，等停下来时两人已经走进了一家酒馆，他被安置在一个隔间里。

    封闭的小空间，街市嘈杂的噪音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隔上了一层膜，像是呼吸被遏制的人突然得到氧气一般，林温长长地喘一口气，没等森尔金说话便“咚”一声跪下去。

    “主人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

    森尔金没有点灯，走去小窗前坐下，也没阻止林温的下跪。

    刚燃起来的壁炉发出微弱的光。

    “跪到这里。”他点了点身前的一块角落，伸手拿了个垫子放上去。

    老男人膝行过来，几次差点被衣服绊倒。随后，林温几乎是将整个身子缩进森尔金的长腿和墙角围起来的角落里，惶惶不安地绞着双手等他发落。

    “您……您罚我……”

    森尔金支起脑袋看他，鞋尖抵住了他的胸：“请罚这么积极？”

    “对不起，对不起主人……”皮靴压在胸前，林温被迫仰了身子，看着上面锃亮的金片有些战栗，rutou发痒、又发疼，他拖了主人的后腿，这很不乖。但——林温低了头，rutou随着皮靴的力发抖，他有些难堪，一到人多的地方他就会很害怕，根本没有办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久以前吧，他也忘记了。

    但胸口的皮靴被挪开，森尔金抬手倒了一杯酒，说：“林温，我不想圈养一只永远只能躲在房间角落里的宠物，你懂么？”

    ……会被扔掉吗？

    林温难过地想，视线随着酒杯晃荡。

    “我，我能改……”

    急切的保证，但下一秒杯沿被送到他嘴边。

    “喝一口，冷静冷静。”

    醇酒在月光和街市的光火里泛着奇异的异色，酒香扑鼻，一种未品先醉的势头。

    林温不确定地看了看主人，小心地尝了一口，随即“唔”一声猛地咳嗽，他捂了嘴，酒液从指尖流下。

    舌尖在火辣地燃烧，他捂着嘴将酒吞下去，辣而苦的酒顺着喉咙灌入，林温一瞬间失态，脑子里的紧张或者害怕的情绪全部被“苦”和“辣”的感受踢开，苦味缠绕在舌尖，咳出眼泪，精神却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杯子重新放在他嘴边，森尔金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还喝吗？”

    林温下意识摇头，又怕这是主人的命令，想了想又凑上去舔一口。

    唔——好辣！

    森尔金低头能看见老男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小动物尝鲜一样往杯沿舔了一口，随即别扭地别过头去，表情有些扭曲，苦哈哈地咂摸着嘴。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森尔金满意地收手，往酒杯中抿上一口，欣赏林温咳得湿漉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