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床 (第2/2页)

了一个多小时待在主宅里。谢玄给他掐着表，赶在他上车前一脚把人踹下去。

    “做什么去了？”谢玄声音冰冷，从车上取下一根七十公分左右的棍子握在手里，双杨看着那根棍子就打怵，慌忙爬起来跪好：“首领。”

    双杨年纪小，总是贪玩儿，平常倒也无可厚非，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乐，要是他再晚点儿回来，谢玄就要怀疑他被人掳走，恐怕就要亲自去找了。谢玄也是担心，没等他回话便朝那单薄的肩背上砸了几棍子。

    耳边传来砰砰的落棍声，双杨咬着牙忍下去，谢玄疾言厉色地斥责道：“家主主母被人陷害至死，你还不知深浅吗！双杨，我看你是想尝尝熬刑的滋味了！”

    如果不是担心常祺会对封珣不利，双杨也不会守在主宅里耽误那么多时间，自然也不会被谢玄误会。但他这次的任务就只有给封珣传话，谢玄再三嘱咐他要快去快回，双杨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弥补上耽误的时间，也没有脸和谢玄解释，跪在地上乖乖挨罚。

    谢玄打了几棍子，想到这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没好气地让他上车。首领在前面当司机，双杨不敢在后座上当大爷，不管路上多颠簸也本分地跪着。谢玄看他这模样气也消了不少，问他：“主子身体还好吗？有什么话没有？”

    “主子让我们不要着急，按照原计划行动。他挨了打，我看着瘦了不少。”双杨犹豫着要不要和谢玄说常祺的事，“还有——”

    “说。”

    “我碰见主子给一个小孩上药，还承诺会带他出去，好像很中意人家。”

    “小孩？”

    “我不认识，看上去年纪很小，但主子说他比我大。”

    谢玄点头：“回去找齐韵把那孩子的脸画出来，拿去技术组确认身份，把能查到的都发给我，这事尽快去做。”

    “是。”

    没人说话后，车内安静无比。双杨跑了太久，又被谢玄抽了几棍子，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似的，呼吸很又粗又重，传进谢玄耳边里便是懈怠训练导致的身体素质退步，拧着眉训斥他：“别再让我听到你的呼吸声。”

    双杨屏住呼吸，眼中闪过的一丝委屈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毕竟才二十岁，外面的孩子都在上学吃喝玩乐的年纪，自己却整日训练、挨罚，谢玄没闲心可怜他，就像没人能体会到昔日少主突然从云端跌落到阶下之囚是何种心境。他们这些人，只要想着如何才能变得更强，不被别人威胁性命就好了。

    暗卫营是只服务于家主的一支私人卫队，人数不多，但都是从小培养的狠角色，前任首领也就是谢玄的哥哥谢凌，为护家主主母丧身坡步崖。家主与首领一同丧命，谢玄临危受命沉着指挥，这才没让这支家主苦心经营起来的队伍乱做一团。

    常善文早就听说过这支队伍的存在，但弑主之后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心里虽然忌惮，却也无从下手。现在暗卫营的大本营搬到了离主宅遥远的第一训练基地，由谢玄出面联合其家族长等待时机将叛臣一网打尽，夺回主权。

    继任大典日子越来越近，每个暗卫心里都和双杨一样激动，同时也信心百倍，但谢玄却不得不考虑那万分之一失败的后果。他身上背着沉重的担子，兄长与家主主母的亡魂在天上看着他，暗卫营这群年轻的孩子性命也握在他手里，他必须得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不出丝毫差错才行。

    双杨被送入暗卫营时才八岁，家主命谢凌着重培养，等他长到十二岁便放在少主身边，这是极大的信任和重视，所以谢凌对他要求严苛，谢玄也不例外。

    车子开到训练基地，双杨跟在谢玄身后进去。这里是郊区，入目一片荒芜，双杨借着微微泛白的天空盯着谢玄伟岸的背影向前走，经过长长的走廊时，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他身上去。

    谢玄转过身来，双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刚要跪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胳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打你，你委屈吗？”

    双杨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委屈不委屈。”

    “那就转过身去。”

    双杨听话地转身，谢玄从墙壁上取下一根黢黑的鞭子凌空甩了几下。暗卫的耳朵哪能听不出来这是什么声音，双杨用手指抓着自己的裤子，到此刻才真正委屈起来。

    难道因为自己不委屈，所以就要打吗？

    暗卫的裤子大都硬挺耐磨，粗重的鞭子抽上去声音响亮但不会破。谢玄抽了双杨左右小腿各二十下，直到他身子站不稳了才罢手。

    如果现在不是紧急关头，绝不会只打得那么轻，谢玄把鞭子放回去，绕到红着眼的双杨身前说：“你以后是要保护家主的人，在我哥那个位置上，双杨，你能明白吗？少主觉得你还小包容着你，但你多大了？收起你那些孩子脾气，日后少主成为家主，你就是他的第一条命，知道吗？”

    谢凌就是家主的第一条命，至今尸骨还在坡步崖下，可惜他牺牲了自己也没能把家主救回来。双杨想起谢凌临走那天还拍了自己肩膀，表扬他最近没挨打进步了不少，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低着头落下一滴泪来。

    谢玄还当他被自己说哭了，在心里连连叹气，走上前去用手背替他擦了眼泪：“不许哭，像什么样子。”

    双杨拉住谢玄的手狠狠地蹭了蹭眼泪鼻涕，情绪恢复的速度堪比得了赏赐的小太监：“我知道了，你别凶我。”

    双杨八岁到暗卫营里来时适应不了这里磨人的训练，晚上还在集体宿舍里被比他大七八岁的孩子们逗着玩，有时候还挨欺负被摸屁股掐鸟儿，整天以泪洗面，谢凌实在看不下去，才把人接到自己家里住了两年。

    那会儿谢玄也不大，回家就逗着双杨这个小玩意儿取乐，一晃十二年过去，谢玄也变得像哥哥一样成熟稳重，渐渐忘了当初双杨拿着药瓶朝他撒娇还用他的衣服擦鼻涕的样子。

    谢玄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和手背上亮晶晶不知道是泪还是鼻涕的东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再往前走两步，谢玄没忍住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