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3页)

话会问出这样的事情。

    他咬断面，剪断心里那把秤砣，“呃，这个，哥对不起你啊，我不是刻意问起的。”生活有很多事情需要掂量，他惯性的处事礼貌让他下意识请求原谅。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的。”

    对方平静地说道。

    6.

    田兆恩怎么也没想到，他当兵回来之后，女朋友竟然跟别人跑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我说小田，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何必牵挂过去的事情！”朋友安慰他，“退伍了，大学也上完了，你应该把更多时间放在找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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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对于田兆恩来说，家里在S市有两套房，编制公务员也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的身份在本地谈婚论嫁肯定不成问题。别说是人了，宠物没有陪伴，同样也会另寻主人，田兆恩明白自己只是一时间难以走出来被甩的阴霾。

    这天，田兆恩像往常一样值夜班，他被分配去热闹的夜市，巡查有无飙车斗殴等违禁行为，一到晚上，这条名为“逢缘路”的大街就十分热闹，酒吧、烧烤档、连服装店也开到很晚，为的就是多赚点活着的底气。

    无聊的田兆恩看了看手机，天气预报说将要下大暴雨，他值班前就已经有点开心了，这闷热的天气只要一下雨，人流就会减少，说不定就可以提前下班。

    “哟，这不是田兆恩吗？”

    熟悉的女声伴着一些酒味在身边响起，田兆恩立马转过头来，前女友正坐在他的警用摩托车上。

    “可琳？你怎么在这里？”

    被叫做“可琳”的女孩从车上下来，她穿着性感的超短裙，若隐若现的白色吊带背心，染了一头田兆恩差点认不出来的粉色头发。

    田兆恩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个浑身酒气的男子走上来，手里拿着一瓶啤酒，“琳琳，走啦！”

    “请注意安全，遵守交通规则。”

    他露出了职业微笑，他当然听不惯前女友喊他的全名，更看不惯那个后来居上的男人搂着她的腰，把她扶上一辆明显改装过的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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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警的敏感让他立刻走上前，“先生，酒后不能驾车，还有麻烦出示一下车辆的相关证件！”

    玻璃酒瓶“碰”的一声砸到田兆恩的膝盖上，绿色的玻璃碎片落到地上，混杂着烤羊rou烤生蚝的滋滋作响、炒面炒粉的熊熊锅气、还有推杯换盏的吵闹声，男子揪起了他的衣领，骂他是不长眼睛的官僚走狗。可琳也一边嘲笑着他，一边坐上了那辆摩托车，田兆恩立刻换上了头盔，顾不得身体的痛楚，双方很快便疾驰到了马路上。

    酒精和情欲勾兑的滋味，田兆恩没尝过，但他看到前女友和那个说话肮脏的男子混在一起，内心就不知不觉地被感性击败，无线电通讯的呼叫他也听不见，他只能回想起当兵前两人折过的纸戒指，多半已经扔进了焚烧站，连同他的自尊心被雨声浸湿。

    ——直到他站在了十字路口中间，听见了连同自己的三颗心脏在一米物理距离内的纠纷，血和沥青都是黑色的，只有红灯冲破了雨帘。同事急忙赶来封锁现场，简单为他做了些笔录便送他回家，从惊魂未定的失恋事故现场逃离，他才想起自己膝盖的疼痛是那样的清晰迂回，他哭不出声，家中没有外用药物，他颤抖着在手机快送软件里输入着那些治疗创伤的药物名字。

    ——也是直到那颗一如既往有求必应的戴着黄色头盔的脑袋出现在家门口，叫自己“8312”，和自己对话，给自己清洗伤口，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着，或者说，他终于被强制性地摘除了同前女友的记忆，这种阵痛才被减缓了一些。

    后续，就是漫长的监控回看和调查程序，田兆恩告诉自己，只要一日还在做交警，他就要认真负责地值岗，阻止那些因为一时冲动而导致的生命流逝。

    那晚见到摘下头盔的人是董朝飞，他的心情其实是愤怒的，倘若悲剧真的发生，再多的罚款又有什么用？他压抑着自己过去的噩梦，职业cao守告诉他公正的必要，感性思考建议他去盖董朝飞一巴掌。

    只是当董朝飞瘫坐在地上，和那台红色的改装摩托车靠在一起的时候，田兆恩顿时觉得地上好像有一堆玻璃碎片，每一片都在路灯的跳跃下顾影自怜，没有人能拾起来，没有人会拾起来。

    “我送你回家。”他说。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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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故事，董朝飞拿起筷子，往田兆恩的碗里夹去一块云吞。

    “我饱了，你吃不完吗？”对方说道。

    “你多吃点吧！”董朝飞放下筷子，他很是内疚，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内疚提起了人家的伤心往事，还是那晚自己超速，或许都有呢，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容易心软。

    “我跟你说这个，只是希望你知错，没必要太担心我。”

    “呃，好吧，警官你说啥就是啥……”

    “你有多一个头盔吗？”田兆恩把那块云吞吃进嘴里。

    “有啊，干嘛？”

    “等会跟你送外卖吧。”

    “什么跟我送外卖……？我cao，差点忘了！八点前得赶去拿号！”穿着贫瘠的一方连忙站起来，又想起汤没喝完，拿起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便走了出去。

    “去拿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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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妈的……”

    田兆恩看见对方从口袋掏出钥匙往巷子里而不是小电动那边走去，觉察出自己的喜出望外后，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回头抽了张纸巾擦嘴，这时老板叫住他：“哎，小兄弟，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是啊，我第一次来，挺好吃的，谢谢老板。”

    “看你跟他聊得这么多，看来也是很好的朋友啦！”

    “也算是朋友吧。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就是呢，我有件事拜托你！”

    “嗯，你说。”

    老板用围裙擦了擦手，“飞仔他在S市打拼这么多年了，好像都没听他提起过有什么朋友，只知道他一直在换工作找工作的，也很少回家，我呢就是想拜托你多跟他说说话，你们下次一起来店里的话，我再请你们吃点别的！”

    风从门外吹了进来，田兆恩的短发也被拨动了一下。他只是对老板点了个头，等到董朝飞抱着个头盔哼哧哼哧下来了，他又笑着走了过去，自觉地坐在了窄得勉强能挤得下他的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