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调律（一）④ (第1/1页)

    十一月开始，北部的气温变得忽高忽低，东北季风带来的水气，也让城市始终保持在Sh濡的气氛之中。每到这个时候，明峰的过敏症状就会加剧，即便已经使用药物抑制，但家中总是充斥着x1鼻子的声音。这也是一年之中，最容易与明峰发生争执的时刻。

    不过今年不一样。

    修闻不只能平心静气与不规则的噪音相处，还会主动在明峰感到不适时，准备热毛巾替他热敷鼻子。而这只是两人关系改善的微小片段之一。

    明峰虽然没有明说状况，但他手上似乎正在进行某个大案子，导致他的上下班时间更不规律，连三餐都变得Ai吃不吃。本来说好的家事分配也没办法实行，家里的一切几乎都得交给修闻处理。

    但修闻觉得这都没关系，而且与五周年纪念日後、出於无力感的忽视不同，他几乎是心甘情愿地承受明峰的每一个变化。

    「我到现在还不能适应这里的天气，下雨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那我们可以约去泡温泉。

    耳机中播送的是默凡传来的语音讯息，而修闻则会以文字的形式回覆。为了不被默凡的组织察觉异状，两人说好减少讯息的来往。不过，即使一天只有寥寥几则，都足够让修闻提起JiNg神，在苍茫的现实生活中缓步前行。

    唯一的代价，就是每个月需要拨出两万元给默凡，除了要留意三餐跟交通的花费，也要避免不必要的冲动消费。所幸修闻本来就不是物慾很高的人，以结果来说，也只是无法存到钱罢了。

    至於罪恶感，仅在公车镜面上出现自己的倒影时，能看见一点类似的物质，然後很快就会被车厢内的说话声取代。追根究柢，明峰一直以来的行为也是出於某种自私，虽然说来有些强词夺理，但将部分的忠诚作为祭品，换来更稳定的两人关系，已经是现阶段最佳的方案了。

    当然修闻还是有底线。无论如何Ai是不能做的。

    在默凡邀请开房间之後，修闻再次确认了这个前提。如果说默凡的但书，可能是用来应付组织的说法，那「没有发生身T关系」，就是修闻能替自身开脱的藉口。

    然而，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中，其实包裹着修闻还无法面对的担忧：一旦身T也交付给默凡的话，不确定这段感情是否会完全失去控制。

    月底，默凡带修闻到了知名的温泉区，并若有似无地提议去泡个人汤屋。但修闻假装没有听到，说想去一间主打大众池的饭店，那里甚至连lU0汤都不是。

    「这家有很多种泉质的温泉可以T验。」修闻表演着兴奋的样子。「都来到这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最後默凡只能答应。这让修闻认为，自己在这段关系中并不是全然弱势的。

    十二月，两人一起去了北部知名的圣诞活动。修闻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明峰绝不会对这里有兴趣，也意味着不可能被他发现。实际参加之後，修闻发现自己没想像中排斥商业化的节庆氛围，事後才归纳出是默凡在的缘故。就算在满是人cHa0的区域，他依然可以清楚地听见默凡的声音。这令他倍感安心。

    一月，在尚未决定好去处时，修闻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有空回家一下，你爸出现血尿，要住院检查。」

    母亲的声音冷静而简短，後来父亲才说她其实是哭完才打给修闻的。

    修闻不得不取消与默凡的约会，连续几天奔波公司与医院之间，待检查结果出来才回家。

    「说是膀胱癌第一期。」

    修闻打开门，提早下班的明峰正在等他。其实医生有交代後续疗程要如何进行，但他没有力气做更多说明。

    「那就好。」明峰也不知道该说什麽的样子。「辛苦了，这几天刚好要忙提案，没办法跟你去医院。」

    「没关系，你见到我爸妈也尴尬吧。」修闻边说，同时将几天份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中。「不过，我妈有问你过年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说完，修闻瞄了明峰一眼，见他确实露出预期中的尴尬模样。

    几年前，在修闻打算搬出家与明峰同居时，母亲就提过想与明峰见面的事。修闻想也知道，母亲会对明峰说些要让修闻幸福之类的话，便以「等感情稳定一点」为由拒绝了她。还因此被质疑「不稳定为什麽要同居？」。

    然而，等到两人交往进入平稳期，换修闻询问明峰要不要与他的家人见面时，这次却是明峰对他说：「等感情稳定一点。」

    都在一起几年了，难道还不够稳定？修闻一度感到困惑，後来观察了几次，才知道明峰单纯是怕麻烦，一旦见面似乎就考虑未来的事了，现在的他还没有余裕。

    「别担心，我回绝了。」

    修闻补充。只见明峰摆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这令他瞬间感到火大，因此又说了一句：「我跟她说你没有想结婚，叫她Si了跟你见面的心。」

    「你为什麽要说到这个地步？」

    明峰像是要为自己辩解，心急地从沙发站起身。

    「我是没说得那麽夸张，但大意就是这样。」

    修闻并未卷入明峰的情绪中，手边甚至还在设定洗衣机的设定。多亏了按钮的哔哔声，修闻才没察觉明峰沈默了多久後才说出下一句话。

    「你??想结婚？为什麽不跟我讨论？」

    明峰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强烈的既视感令修闻头晕目眩。这不就是周年纪念时，他问说「我们之间有碰到什麽问题」的样子？

    「讨论？我年初问你明年要不要一起出国，你到现在都还没给我答覆。周年纪念日你也没记下来，所有涉及我们之间的事，都被排在很後面的顺位。」

    「因为我的工作??」

    「不要再牵拖工作了，你跟客户有约，甚至说不敢跟同事出柜，只要好好地说，我哪次不会接受？但所有你不想处理的，最後都被无视了，你明明清楚很多是我在意的事。结婚？我当然想聊。拥有长久的幸福几乎就是我的人生目标，但如果连这点都被你否定，我还要怎麽继续这段关系？」

    面对修闻字字的控诉，明峰自知理亏，只能含糊其辞。

    「结婚就只是形式而已??」

    「那你告诉我，不是结婚的话，我们的未来会是什麽？」

    这句话令明峰彻底哑口，失望透顶的修闻，连澡都没有洗，便进到房间将门锁上。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泪水竟扑簌簌地落下，在枕头上散成一片深sE的圆。

    他没想到，一察觉跟明峰的关系可能濒临消亡，痛感竟与跟默凡分手时一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