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完 (第2/2页)

遇到你，就是在那里。”

    我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确实有点眼熟，于是玩笑道：“你以前好像说过在技术研讨交流会上听过我的演讲。怎么，见了我那么一眼就沦陷了？”

    沈意摇摇头，“不是一眼。”

    他又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洗手间。”

    我一惊：“什么！？洗、洗手间？”

    沈意继续道：“你当时在吐。”

    我本来还有些疑惑，但渐渐地有了点印象。

    那个时候正是我和钟野得奖后不久，我们被邀请去一个什么交流会宣讲。

    那时因为我爸极力促成的和宁彦的竞争，我的精神状态很糟糕，在项目完成之前就有严重的耳鸣，习惯性地手抖，失眠也比现在频繁得多，甚至焦虑到一天设了几十个闹钟。

    即使在项目结束之后，这些症状也没有随之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尤其是在面对演讲这种格外容不下差错的事情时，我经常性地会反胃呕吐。但在外人面前我向来装得很好，连钟野也不知道。

    但我不记得那个时候见过沈意，大概是匆匆一眼没留下任何印象。

    沈意紧紧握着我的手，熟悉的温热慢慢熨平了我心里的坎坷起伏。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逊啊？”我扶额叹道。

    “没有，就是觉得奇怪。”他很诚恳地说：“没见过吐到一半因为闹钟响了就立刻停止的人。”

    我尴尬得简直想甩开他的手以火箭的速度逃跑。

    但沈意很平静，看向我的眼神居然是温柔缱绻的。

    “后来我去听了你和钟野的演讲。虽然不太懂你们那些专业的东西，但是你们愿意为助盲设计全新的导航避障系统，是很厉害的一件事。”

    沈意在我的手指上亲了一下，“你在台上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样子真的很帅。”

    我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也没那么帅，我爸知道之后当着很多人的面骂了我一顿，说那东西研究半天也卖不了几个钱。”

    沈意不赞同地道：“不是所有东西的价值都要用钱来衡量的，你的价值也不是他能够定义的。”

    “那你之后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毕竟之后我就没有再去做相关的事情了。”

    沈意摇摇头，拉着我往另一边的小湖走去。

    这个湖的景致其实并不很优美，周围野草丛生，路也不好走，一般没什么人到这儿来，所以格外僻静。

    “宁辞，你还记得这里吗？”他问道。

    “当然记得。”我和他走到一处破败的石凳前，“你就是在这里向我求婚的。”

    沈意笑盈盈地看着我，有些意味深长。

    “不是吧，”我忽然福至心灵，“我们也在这里见过？”

    “嗯，你当时以为我要投湖。”

    沈意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不过那时我心情确实不怎么好，接了我妈打来的电话，又被告知自己的论文被抄袭，未来的一切都很迷茫。你知道的，这个湖边没有路灯，到了晚上就是黑漆漆一片，很安静。”

    随着他的讲述，我也隐约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些天我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身体和精神一起崩溃，纠结于要不要继续无意义地竞争下去。但这种事无论跟谁说都不合适，只能自己到这个荒凉得快闹鬼的湖边喝闷酒。

    喝到一半，就看见一个黑影脚步蹒跚地往水边晃了过去，盯着水面看了半天。

    我趁那人没注意，把他拖到了安全的地带。

    “‘不准在我喝酒的时候跳湖’，”沈意沉声模仿着，“你当时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笑了一会儿，然后又猛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问道：“那天晚上那么黑，我们都没特意开灯照明，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闹钟响了。”

    沈意看了看四周，找准位置，比划了一下。

    “然后，你就站在这里，把手机扔进了湖里。”

    “好了，不准说了。”我捂住沈意的嘴，深感头疼。

    “怎么丢人的事全被你看见了。”

    沈意掰开我的手，莞尔一笑。

    “有什么丢人的。”

    他说：“我也想像你一样能够鼓起勇气去摆脱那些束缚。”

    我忍不住低头在他翘起的唇角上亲了一下。

    然后又问道：“为什么忽然想起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表白和求婚的时候不是都没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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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意反道：“你那个时候又不喜欢我，不管我说不说都没差别，为什么要说出来增加你的负担呢？”

    “那你不会觉得很吃亏吗？”我问道。

    “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即使你讨厌我也并没有亏欠我什么。”沈意心里早就算得一清二楚，“你又没有义务一定要回应我。”

    “那你现在觉得我喜欢你了？”我捏捏他的耳垂，“怎么猜出来的？”

    “眼神。”沈意很认真地回答，黝黑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我见过你看钟野的眼神，就像你现在看我一样。”

    “沈意……”

    “嗯？”

    “这种时候怎么想都不应该提到钟野吧？”

    我顿了顿，在他真挚的眼神前，因为忸怩与紧张而产生的迟疑都消失了。就像曾经在他坦荡纯粹的爱意面前，我的那些别扭都成了毫无意义的反抗一样。

    “沈意……我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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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在眼泪快要落下来的时候，抬手捂住了眼睛。

    “不是说已经知道了吗？”

    我拉开他的手，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他小声哽咽，抬头道：“谁能笃定这种事情……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我深感无奈，指尖在他的眉眼上描摹一阵，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

    回看来路，我不由后悔自己曾经对沈意设下了重重藩篱。

    但沈意却一次次义无反顾地奔向我，像坚持以弱小身躯撼动古钟的幼鸟。

    于是终于云销雨霁，爱意星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