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的金丝雀自己回来了_第28章 沦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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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沦陷 (第1/1页)

    《奥涅金》没有现场奏乐,音效差点意思,但是程斯皓能记挂这事儿,对苏木来说足够好了。

    他脱下外套盖在腿上,然后摸了一粒家里顺过来的夹心软糖塞进嘴里,灯一关就像回到小时候,跟奶奶一起看村里老人做寿请来的戏班子唱昆曲。

    《奥涅金》舞剧分三幕。

    第一幕讲述了贵族青年叶甫盖尼·奥涅金厌倦上流社会的浮华,去往乡下散心,经过邻居的介绍,认识了邻居未婚妻的jiejie达吉雅娜。

    这位灵动的乡野姑娘倾心于奥涅金的俊朗和才气,深情的眼睛片刻不移。她抱着爱情与奥涅金约会,奥涅金却在翻看书页后,向观众投来不屑的嗤笑。

    可即便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个平民女孩,他还是秉持良好的教养,穿着一袭黑色的缎面戗驳领晨礼服优雅独舞。若不是那一抹讥笑,或许观众当真会以为,奥涅金也像《吉赛尔》里的阿尔伯特伯爵一样深藏不露吧。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浑然不觉,在辗转难眠的深夜穿着单薄的睡裙写完情书,不敌倦意陷入春梦,而后开启了一场经典的镜舞。

    奥涅金从镜中走出,吉赛尔几番靠倒在他怀里,柔软的身段如同少女荡漾的春心,奥涅金以爱回应,缱绻的双人舞让观众心底滋生了几分痒痒的春意。

    一曲过后,奥涅金消失在镜中,梦醒的达吉雅娜迫不及待恳求乳母为她递送情书,第一幕结束。

    傻姑娘是这样的,马上就会知道自己这事儿干得多蠢了。苏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穿上外套,打算去洗手间里清醒一下。

    剧院的厕所位按性别均分,设计者显然没有考虑到性别分化的失衡,外洗手池熙熙攘攘,而男性omega卫生间常常空无一人。

    苏木侧身挤进去,路过alpha卫生间时,跟里面出来的一个男人擦肩而过。仅仅不到一秒,苏木没由来地转身向他望去,在确定身份以后,心底涌上一阵寒意,肾上腺素催得四肢狂颤头皮发麻,光是站稳就要耗尽全身力气。

    男人似有所感应,不紧不慢地扭头。

    两人目光交汇的那瞬,苏木撇过脑袋,撒腿跑进omega卫生间里,靠在门后捂着心脏大口喘息。

    等气势汹汹的激动平复,他又双手抱胸,死死瞪着盥洗镜,咬紧牙槽暗自咒骂。

    跑什么?!

    怕什么?!

    抖什么?!

    恨就杀了他!!!

    “不好意思,”隔间出来的一个omega被苏木的眼神刀到了,怯怯地说,“我想出去。”

    苏木回神:“奥……”

    Omega没走:“你还好吗?”

    “没事。”苏木眼神闪躲地摇摇头,在台盆前捧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如是再三,总算在下一幕开始之前平静下来。

    他匆匆上完厕所,回到大厅里灯光已经熄灭了,乌泱泱几百号观众里,难以辨出那个男人的脸。

    苏木失魂落魄地坐回位子上。

    第二幕是达吉雅娜的生日舞会。

    宾客对奥涅金和达吉雅娜的绯闻窃窃私语时,他心不在焉;宾客携手共舞时,他心不在焉;达吉雅娜拒绝奥涅金退还的情书时,他心不在焉;奥涅金当面撕碎达吉雅娜的情书时,他依旧心不在焉。

    苏木不能自控地暗中比较《奥涅金》和《吉赛尔》,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段时期流行跨阶级的爱情,但同样是贵族青年,奥涅金起码比阿尔伯特诚实;同样是乡野女孩,达吉雅娜又比吉赛尔拿得起放得下。

    他依着普希金的原着,脑中飞速闪过后面的情节——

    达吉雅娜听从母亲的安排去了莫斯科,数年以后,奥涅金在圣彼得堡再度见到达吉雅娜,而彼时的乡野女孩已经贵为将军夫人。

    奥涅金方寸大乱,又复刻了达吉雅娜当年的蠢事,连夜写下情书送到达吉雅娜手中。可达吉雅娜的生活里早已容不下年少时的初恋,她撕碎奥涅金的情书,一如当年她的情书被奥涅金撕碎。

    于是,苦苦哀求的奥涅金便成了俄国文学里的第一个“多余人”。

    文学界对故事结尾的普遍解读是,奥涅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深爱着达吉雅娜。而苏木对此深表质疑——奥涅金悔恨真的是因为他爱达吉雅娜,还是将军夫人的身份加持了达吉雅娜在他心里的价值呢?

    换句话说,如果达吉雅娜嫁了一个乡野小伙,多年以后再度重逢,奥涅金的心态是否又会变成:啊,这个村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可苏木还是羡慕达吉雅娜的,前有初恋送人头,后有将军撑腰。要是他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别说将军,70岁的老头都能豁出去。

    他抬头环顾一圈,不死心地找寻那个男人。匆匆一瞥,近几排是没有的,可惜池座上面还有两层楼座,鹰眼也看不了这么远。

    苏木xiele气地垮下肩膀,突然瞥见过道里走下一个男人,不着痕迹地朝他望来。

    是他。

    那人走得极慢,仿佛在暗示他跟上。

    苏木鼓起勇气站起来,向同排观众告罪,挤到坐席外,跟男人一前一后走出歌剧厅,直到男人在铺着厚重红毯的门厅外驻足,苏木无声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奥涅金》的乐声尤在耳畔,男人转身,清晰地唤出一个名字。

    “苏木。”

    苏木定定地直视他,眼里流露出陌生和戒备。他觉得自己该往前靠一点,最好像春梦里的达吉雅娜靠在奥涅金怀里。

    男人好笑地提起嘴角,自然得就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苏木攥拳,把手缩进袖口里,挣扎了快半分钟,突然放松肩膀,楚楚可怜地垂下眉梢。

    “席……”他蠕动嘴唇,深情款款地呢喃,“轻池。”

    “是我。”席轻池欣慰地走过来,把他拥进怀里,“你抖得真厉害,冷吗?”

    苏木心有余怨,不甘地挣了几下,欲迎还拒的样子激发了男人的控制欲,反而发力将他钳制得更紧了。

    沦陷于爱人的怀抱,他认命地靠在男人肩膀上,低声啜泣:“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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