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不要出声_第六章 伪使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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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伪使徒 (第1/3页)

    假使人死之后,有上天堂或下地狱之分的话,那江名仁自认绝不会是上去的那个。

    但换成家人则不行,他十指浴血,却拼了命想造出天梯,渡自己唯一的弟弟无论活着或死去,都要享无上愉乐。

    所以在那个气温低到百年罕见的寒冷冬季,也是他弟弟江然彻底更名叫卜然的第一年,他只身上五台山,在黛螺顶一千〇八十级台阶上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任灰尘钻进纤白的衣袖里,零落成泥的雪染湿两条裤腿,最后终于跪在垂眉菩萨殿前,一边笑一边无声痛哭。

    路过的大师傅发现了他,看他流血的掌心与破烂的膝头。

    彼时江家那场大劫刚刚尘埃落定,他满身孽债,目光阴冷,神态癫狂宛若痴人,端地一身年轻筋rou却折磨得形销骨立,叫人不落忍。

    大师傅叹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随缘而至,施主所求,心诚则灵。

    不够,远远不够。江名仁起身:“弟子还望能为仙山添砖加瓦,捐鼎敬香,求师傅赐缘。”

    筑鼎之时,大师傅问其欲在鼎身铸刻何人名讳,由其享万家借火之福。

    有的人刻自己,刻家人,刻氏族,恨不得将祖宗八辈千秋万代都挤进去,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江名仁却只刻一人——卜然。

    世上已无江然,江然早在那场变故中随二老一起去了,只有幼时受重伤导致自小体弱多病的卜然。他早就下定决心,要暗中护佑弟弟一世平安。

    他为卜然精心挑选了一对不孕不育的丁克知识分子夫妇,签署了堪称苛刻的领养协议,又安排了书香门第、友好礼让的邻居和邻家哥哥,可真当那个一直乐颠颠儿坠在他屁股后面,一见他就跑来抱大腿的小不点,转眼就在魏行舟身后雏鸟似的粘着,脆生生叫魏行舟“哥哥”时,他承认他嫉妒了,嫉妒到快要失去理智。

    凭什么让我的江然叫你哥?

    弟弟是我的,你是假的——你的身份是我给的,家庭是我给的,前途未来都是我许的,凭什么,凭什么,你居然抢走我的弟弟?

    于是攀达将与江然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送到他面前时,他也有片刻失了神。

    钟秦有一双和江然相似的琥珀色眸子,就连鼻梁上的红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这颗红痣太过显眼,放在一张秀气干净的男孩子脸上,如红梅点雪,总会无端生出丝妩媚,初见便让人过目难忘。因而为了卜然的安全,早在将人交给卜易生前,他便已让医生给卜然将痣干干净净地点去了。

    “叫哥哥。”攀达拍了拍小孩的肩,这是他二伯邻居家的野小孩,爹不疼娘不要的,正好他回村时撞见,招招手就捡走了,爹娘看到了都懒得问半句。

    小孩还有些怯怯的,面黄肌瘦,大眼睛警惕地看着江名仁,没开口。

    “小江总,我看这孩子跟你有缘,你放到身边也有个念想。”攀达是跟他父亲一路过来的老人,在变故中还救了他们家一把。江然更换身份的部分事宜由攀达亲手cao持,所以也是除他外唯一知情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江名仁夹着烟的手有些发抖。

    “……钟秦。”

    “阿秦,以后叫我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家人了。”

    ——阿然,叫我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家人了。这是他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剖白。

    “哥哥。”钟秦开了口,好奇地打量这个新家长。而江名仁神情恍惚,正在透过钟秦小小的身躯,仿佛跨越时空,看着另一个同样瘦瘦小小的影子。

    钟秦实际比卜然大上两岁,不过刚刚好。

    五岁的钟秦喜欢上了飞机模型,那他便借卜易生公司发福利的名义,给卜然从博尔特歼-5/6/7/8买到武直-19,甚至用超出真飞机2.5倍的价格竞拍到一架前苏联Mi-24模型,就被卜然一直摆放在他那张198块的便宜小书架上。

    七岁的钟秦迟了一年上小学,他赶紧提前给卜然物色学校,地理位置第一,步行距离十分钟以内,软硬件条件只是基本,还要学校声誉、师资力量、家长口碑、课程活动样样俱佳,更要有一流的对口初高中,说实话,燕海市的那些小学根本不够他发挥的,找来找去他恨不得自己从头建一个。

    十岁的钟秦过生日时,穿了一身定做的银白色戗驳领小西装,帅气俊秀得像个小王子,他一边给钟秦庆生一边想,他家卜然也得有,衣服嘛,还是量身定做的才更合身,得找几个固定的裁缝……

    只身抵险这么多年,他早已忘记普通小孩子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于是比照着钟秦的成长轨迹,无论吃穿用度、玩闹享乐,还是学校老师、前途专业,都一样一样仔仔细细地观察分析,再复制模仿,给卜然弄成更好更完美的,纤悉无遗地暗中补齐,借此弥补他在弟弟生命中的缺失。

    他日日夜夜都把钟秦带在身边,像24小时都在观察一个实验体。所有那些未能在卜然身上倾尽的情义,都被隐蔽地转移在了钟秦身上。

    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另一副模样。钟秦就是长在江名仁身上的小尾巴,他在小孩身上从不吝啬金钱精力,且不提最表面的物质溺爱,江总甚至亲自给小孩穿衣系鞋带,手把手教他功课,周末还带着孩子去骑小马喂松鼠。

    集团高管都目睹过这样一副诡异场面:

    周一下午所有人在会议室开例会,半人高的小钟秦也正正经经占了一个位子,在一群大人中间认认真真写作业。他得跪在椅子上才能够到桌子,在开会间歇还有勇气屁颠颠过来,拿着作业本问他们阴晴不定笑里藏刀的老板:哥哥,小秦比小明小十一岁,为什么再过十一年小秦不能和小明一样大?

    因为小明是老板啊亲!这个世界只有你敢这么叫小明!

    在下属死寂般的沉默里,江名仁淡定地抿了口茶:“你爸爸为什么永远是你爸爸?再过几年,你就是他兄弟了?”

    钟秦沉默了。

    他倔强地捏着本子,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地说:“我没有爸爸,我只有你。”

    这次换江名仁沉默了,有那么点心疼从心尖儿上泛出来。

    彼时江名仁并没有看出来,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不到他胸口的黄毛小孩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只当他是个人类幼崽参照物养着,一切科学观察行为都是为了卜然。

    为了带在身边方便,所以他手把手教了钟秦经营管理;为了走南闯北时不被拖后腿,所以又一对一教了钟秦攻击防身和各类武器知识。不知不觉钟秦从一个小跟班,顶替了助理副秘书的位置,等再大一些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直接顶了助理秘书,最后还捎带脚兼职了他的生活助理。

    坊间甚至有传言,说钟秦是他失散多年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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