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第1/1页)

    过马路时总是遇到红灯的南朵延，也许气在头上，才没留意到自己已踏出马路。刚Si里逃生的她似乎已习惯跟Si神非常接近，没有被差点发生的意外吓住，继续疾步走，终於在无人巷弄里的一处檐下停下了脚步。

    她先是深深x1了一口气，眼角瞥见小男孩时，压抑的情绪终究按捺不住，「你为什麽要出现？为什麽找上我？为什麽我总是要帮你们完成一堆奇奇怪怪的请求？我应该的吗？我欠你们的吗？为什麽总是缠着我不罢休？想Ga0Si我吗？现在就来Ga0Si我啊？一了百了乾净俐落，我还乐得不用再管你们的麻烦事！」

    「jiejie……对不起，我错了……」小男孩的头低得不能再低。

    「你错？你当然错了！第三份实习工作了！第三份了！又是因为你们才Ga0砸的。若不是因为你到公司找我，我会带你去逃生梯说话？靠夭，逃生梯居然也有监视器，全公司都知道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说话了！就像现在一样，大家要不把我当疯子，要不都知道我撞鬼了！」

    满腔委屈与悲愤倾巢而出，南朵延的泪与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她姣好的脸庞滑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jiejie，我会乖的……对不起……」

    南朵延深深x1了一口凉气，用手背胡乱地擦拭脸上的水滴，看着无助又诚恳的小男孩，虽然还在生气，却又心软起来。缓了缓情绪，她才问：「啧……你又想我帮你什麽？」

    「阿姨怎麽还没来？阿姨会不会不回来？她不回来的话，外婆怎麽办？」

    「你阿姨不是在美国吗？没那麽快Ga0定所有事吧。」南朵延叹了口气，回避小男孩过分恳切的眼神，掏出手机点开通讯软T，发出一通语音通话邀请。

    发出邀请後，南朵延才想起现在是美国时间的清晨，自己好像打扰到对方了，正想挂断，对方已接受邀请。

    「不好意思，一时忘记美国的时差了，我是林正雄的班导，想再跟你确认一次回台的日期。」南朵延偶尔也像那些无情的大人一样，说谎不眨眼，「後天吗？好的，没问题。对，正雄昨晚又托梦给我了，他很挂心外婆的情况。」

    说谎只是为了事情能进行得顺利简单一点，总b老实说出她能看到鬼魂，还被小鬼缠上来得有说服力。

    挂断通话後，南朵延看向小男孩，也就是她口中的林正雄，「非必要不要学我这样说谎，说谎是不对的。你阿姨後天就会搭飞机过来，最晚大後天也会到达，这样你安心了吧？」

    「知道了，我会听jiejie的话。」林正雄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不用他说，南朵延也猜到小孩子的心思，打开背包，翻出钱包看了看，只剩一千两百块。她又瞥了林正雄一眼，撅起嘴，再次轻轻叹了口气，这些钱她本来打算用来买演唱会门票，现在看来只能变成敬老金了，「小孩就是麻烦……想去看外婆是吧？等我一下，我去趟超市买些东西。」

    她嘴巴说出来的话不算好听，语气也充满嫌弃，行动倒是爽快。她在超市买了一些水果与营养补充品後，熟门熟路地来到附近一间透天厝前按下门铃。

    「外婆，我是正雄的班导，来探望你。」

    南朵延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大门开启。

    老人拄着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哎唷，好心人家又来看我这副老骨头呀。」

    「是老当益壮。」一脸乖巧的南朵延主动扶着老人，缓步走进客厅。

    「你怎麽都Sh了呀？下雨要撑伞啊，别仗着年轻不把着凉当一回事。」

    「我知道，放心，没事的。」

    直到老人坐下，南朵延才放下心，把手上买给老人的食品都搁在桌上，回头的时候，瞥见了被供奉在神明桌上的黑白照──林正雄脸上挂着开朗的灿笑。

    「外婆啊，我给你带了些水果和补品，慢慢吃喔。」

    「人来就好了呀，还买什麽礼呢？下次别再浪费钱了。」

    「哪里是浪费，分明是物尽其用，变成滋养婆婆的好东西。」

    「就你会说话。」老人被南朵延逗笑，伸手指向卫浴，「里头有洗好乾净的毛巾，在柜子里，快去擦乾身T。」

    南朵延点头接受老人的好意，按指示找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

    待她步出卫浴时，老人已从厨房拿出两小盘的清粥小菜，「刚煮好饭，要一起吃吗？」

    突然拜访，老人定没有多准备，南朵延不好意思蹭饭，「下次吧！我得赶回家了，家人也准备了晚餐给我。」

    「那你不要让家人等了，快去快去。」

    见老人想要相送，南朵延连忙制止，「婆婆，我自己来就行，我会替你关门，你坐你坐，好好吃饭。」

    关上门，此时雨也停了，周遭充满雨後的青草味。

    南朵延确定附近没人之後，才小声地说：「满意了吧？放心了吧？」

    看到外婆心满意足的林正雄笑逐颜开，「谢谢jiejie！jiejie人最好了。」

    「那就结束了，不要再跟着我了，再也不见。」南朵延潇洒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就往前走，留下林正雄小小又孤单的身影，目送她离开。

    可南朵延才走了几个路口，林正雄又追了上来，弄得她有点不耐烦。

    「小朋友，又怎样了？做人做鬼都不能太贪心喔，贪得无厌会讨人厌的。」

    「啊──不是！那个……明天早上十点，在你家对面便利商店旁的彩券行，买十张五百元的刮刮乐吧。」

    「会中奖？」南朵延眯眼看着林正雄。

    林正雄呆呆地点点头，视线没有聚焦在南朵延伸上，似乎在看她身後某个人的反应。

    南朵延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眼sE，回头时却只看到十分平常的路人经过。

    「十张五百元，不就要五千块了？」

    林正雄生前刚好学到二位数乘以三位数，掰着手指计算南朵延说的数字是否准确。

    南朵延心里盘算着，要是林正雄给的消息不对，她这五千块就打水漂了。她的银行户头大概只剩一、两万而已，值不值得拿五千块赌一把呢？

    南朵延演完内心戏时，林正雄也终於把答案算出来了，「对，是五千块！」

    看着眼前小孩一脸无害又天真的神情，南朵延感到有点唏嘘。他来不及长大，这辈子都停格在孩提时代，也不晓得是不幸还是幸运，如果活着太苦，也许停止长大，亦不是一件太坏的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谢谢喔。回去吧，别跟着我了。」南朵延抬了抬下巴，示意林正雄离开。

    林正雄显得依依不拾，没有挪开脚步。

    南朵延又怎会不明白，小孩子总希望身边有人陪伴，只是人鬼殊途，能陪伴他的不会是自己。她率先迈出脚步离去，没有再次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