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第1/1页)

    金瑞刚把手机收起来，抬眼看着窗外，目光边缘陡然闯进来一个身影，他示意司机，“停车。”

    黑色的奥迪缓慢停在路边，他降下车窗，笑着打招呼：“李塬。”

    李塬牵着余应慈的手一紧，低头绞着手指想该买哪个的余应慈抬起头问：“怎么啦哥哥。”

    “这位是？”金瑞的目光微敛，眼镜如同匕首的寒光一闪。

    李塬略微上前一步，半边身体挡住余应慈，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金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金瑞自然看出他的提防，毫不在意地说：“这边有个项目……”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男孩从李塬侧边冒出半个头，露出一双黑沉沉但是又很亮的眼睛来。

    但是那目光却怎么都不聚焦，只是看向虚空中一点，然后侧过头用耳朵去听。

    “他是……盲人？”金瑞饶有兴致地问道。

    被车窗遮住的手放在腿上兴奋得微微颤抖。

    余应慈听到了，大大的眼睛愣了一瞬，然后突然收回耳朵，完全躲在了李塬背后。

    李塬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扭头对老板说：“草莓的，和山楂的。”

    老板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来，裹上糯米纸递给他。余应慈两个愿望都满足了，却还是低着头闷闷不乐，李塬顿时一股无名火起，本还想着打个招呼，此刻也没有心思再应承，转身就走了。

    余应慈被他拉着，眼睛里满是疑惑，“碰到你认识的人了吗？”

    李塬缓下步伐拿出一根草莓的，抵在他唇边，“不怎么熟。”

    余应慈似懂非懂，但是听出他不想多聊就识趣没有再问。

    晚上李塬在做饭，余应慈坐在沙发上抱着暖水袋，李塬扭头时他在啃糖葫芦，再扭头还在吃糖葫芦。

    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孩子不能惯着，于是走过去按住他的手，余应慈嘴唇上沾了一点糖渣，更像裹着糖的草莓了。

    “别吃太多，等会吃不下饭了。”

    余应慈很乖，松手把糖葫芦给他，期期艾艾地问：“那吃完饭还能吃吗？”

    李塬笑了一下，捏捏他的脸蛋，“能，吃完饭就让你吃。”

    饭菜还没做好的时候，李塬手机就响了，他没摘围裙，在外面套了件外套，说道：“我去接一下翠桦，马上回来。”

    余应慈因为甜食平静下来的心，突然又紧张起来。他站起身想跟李塬一起去，但是却害怕给他添麻烦，最后还是坐着乖乖等。

    李翠桦穿着一件黑色的短羽绒服，黑色的牛仔裤包裹着长腿，显得人更清瘦了。

    “哥！”李翠桦挽住他的胳膊，跟着他走进楼里，把帽子和手套都摘下来。

    李塬领着她往里面走，提前叮嘱：“他眼睛看不到，你照顾点。”

    李翠桦惊讶一瞬，面色如常：“好，我知道。”

    站在门口时，她搓了搓被冻红的鼻头。李塬没带钥匙，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余应慈穿着的声音，踢踢踏踏地走到门口，打开门时慌里慌张地把山楂含在嘴里。

    李翠桦看见余应慈就呆住了，男孩长了一张好显小的脸，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脸只有巴掌大，眼睛圆圆的，长得精致可爱极了。

    “偷吃？”李塬问道。

    余应慈捂着嘴巴赶紧嚼。

    李翠桦想起他看不到，主动打招呼道：“应慈，你好～我叫李翠桦，翠绿的翠，白桦树的桦，你可以叫我……jiejie？”

    李塬瞥了她一眼，看见李翠桦一脸被可爱到了的表情。

    余应慈很乖，咽下去糖之后，看向声音的方向，有点羞涩地叫道：“翠桦jiejie。”

    “你好你好～”李翠桦自来熟，拉着余应慈就进去了，还挽着人家胳膊。李塬试图把两人分开，几次都没成功，还被李翠桦斜了一眼。

    “你做什么？饭做好了吗？还不去做饭！”

    余应慈捂着嘴听他挨骂还在偷笑，李塬捏了捏余应慈鼻子，叹了口气进厨房去了。

    都是家常菜，李塬手脚麻利地把菜端上桌，招呼正在聊天的两个人说：“来吃饭。”

    李翠桦拉着余应慈坐一边，李塬坐在余应慈对面。落座后，李翠桦看着这久违的场面，内心有点酸酸的，她笑了笑，举起盛满饮料的杯子，说：“谢谢阿慈招待我，我哥这人粗枝大叶，和你住在一块有什么不对的，你别客气，教训他，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余应慈忙不迭地替李塬辩护：“他……他挺好的，很照顾我。”

    李翠桦笑了笑，不再多言，“干杯！”

    席间，大家一边吃着菜，一边闲聊。

    李翠桦问余应慈：“你一直都一个人住？”

    余应慈摇头，“之前跟爷爷一块住，爷爷去世之后就一个人住了。”

    李翠桦眼睛中浮现出一丝心疼，“唉，老人家走的时候肯定也不放心你。”

    余应慈点头，眼睛垂着有点难过的样子，李塬刚准备让李翠桦别问了，就听见余应慈说：“也也不放心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一直给我找对象，想看我结婚……”

    李塬沉默等着下文。

    “相了好几个，我也怕耽误别人……我太不孝顺了，爷爷走的时候一直拉着我的手……”

    余应慈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出来，一会会就把衣襟前浸湿了。

    李塬越过桌子抬起他的脸，手指拂过眼角，蹭掉泪水，哄道：“别哭了。”

    李翠桦也后悔问了，赶紧给他递纸巾。

    大家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余应慈也逐渐走出难过的情绪。李翠桦讲了几件学校的趣事，把余应慈逗笑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她一直待到晚上十点多，才起身准备回去。李塬去送她，才刚走到巷子口，李翠桦就让他回去。

    “别送了，阿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李塬笑道，“才见第一回你就这么上心了？”

    “我不信你不是，”李翠桦白了他一眼，“我见犹怜啊，小孩太可怜了。”

    李塬笑着，想到什么突然冷下脸来，“别跟金瑞来往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翠桦看向黑沉的夜空，没什么星星，哈出的气像一朵氤氲的茶花，“哥，有些事是人一辈子的课题，躲不开的。”

    李塬听不懂，也懒得猜，只说：“少来往就对了。”

    “行啦，我知道了，明天跟我回趟家呗？”

    李塬点点头，是该看看干妈了。

    李翠桦挥挥手，转身走了。

    李塬回去之后，余应慈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李塬俯下身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

    男孩眼睛还留着哭过的红晕，看起来更惹人怜爱了。李塬盯着看了半晌，最终轻轻吻住他的眼睛，仿佛在安慰这一块小小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