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宋麓（2-2） (第1/1页)

    过没几日我就出国了。嘉德秋拍的预展在十一月中，这之前我先飞了英国，参加一场电烧木的工作坊。

    授课的nV孩很年轻，去年因一非洲系列的创作声名鹊起，其中宽达五米半的龙山山脉之作特别撼动我。工作坊期间，我向她表达过收藏那件作品的意愿，她笑说，那是私藏，但或许哪天我能在海外看见它。

    嘛，也是好事，就是稍嫌可惜。

    接着我转往中国，和合作多次的老藏家当面确认细节。相b九月时的苏富b秋拍，这次的行程格外松散。

    还记得苏富b的秋拍上出现一个有趣场面，某幅画落槌的那刻，底下有个小伙子跳起来抗议，分明他也有举手，怎麽就落槌了呢！

    小伙看着初出茅庐，估计懂得「暗暗来」，像是m0m0鼻子、翘手指、甚或以眼神打暗号，可不熟练，反倒弄巧成拙了。下一场竞价他索X站去走道上，旁边贴着个我认识的老爷。会後老爷和我说，当年他也是那样汲汲营营地竞夺，不过现在，他更重参与T验，空手而归早是家常便饭，反倒心态变了後，开始就有成功标得的买主私下联系他，问他有无收藏意愿。

    「有些人，买到了就增价转手，他们不是真的想要，只当商品看，竞价时就在挑选转卖的目标了。」老爷慨叹，「一点不尊重那些艺术品，我不喜欢。」

    「但这些人做的事其实和拍卖会没啥两样啊。」

    老爷皱起眉：「本质不同。」

    我没再接话。既然说去了本质，那很多事就谈不了了，若我没曲解老爷的话，我俩对拍卖本质的认知基本上已经不同。

    随後我返台，带着充满童心的狮子门牌去找苏冉升，这是我在工作坊上唯一的成品。本来一人最多能做到三件，但我手拙速度慢，又坚持凭己力烧绘雏形。

    来应门的是他助理归齐。b起苏冉升亲手打制的锻铁门牌，我手里的狮子头确实逊sE了点，可归齐这小子在审视它一番後，竟几分瞧不上地哼了声。

    真不讨喜。

    「你迟到了，老师在菊石那间茶馆有品茶会，已经和徐姊过去了，你知道的吧？」归齐敲了敲我手上的门牌，「这有上漆吗？不然到时雨一下就坏了。」

    「这倒没有。」

    归齐撇撇嘴，就我对他的认识，估m0他本还想翻我白眼。「给我吧，弄好了我再给老师。」接着他侧过身，「老师让我转交东西给你，你进来等一下。」

    我在门旁的小椅子待着，枝叶轻摆，绿sE是占域最广的留白。

    金工是苏冉升的主职，但他大学读的是核子工程，据他说，课余时间他都在画画，因为是务农的祖父母带大的，有记忆起就和自然相依，他惊YAn於人T及自然的紧密关联，画画理所当然地成了他记录感悟的媒介。

    毕业後，他舍弃本科，去了圣马丁读珠宝设计，期间认识一位在DavidYurman任职过的男人。当时男人在萨维尔街做销售，二人一见如故，谈出感情来，共同设计数组以人的T态为发想的配饰，那时他接触金工有一段时间了，进而尝试将设计转译到金属媒材上。

    话说至此，作为听者的我不由得感叹一句，你们可真浪漫。

    苏冉升摇了个头，霎那间眸sE黯然。

    不久後，男人自杀了，没有遗书阐明原因，消息还是西装店的裁缝转知他的。他去了男人家，从男人的meimei手中接过一个核桃木制的古董盒子，打开一看，全是当年草图幻化为真的珠宝。x针、袖扣、领针……nVX耳饰。其中一颗粉钻看着尤为珍稀，苏冉升拿去作监，其sE彩纯YAn度居然是vivid等级。

    「你有收下吗？」

    「有，那个当下我收了。」苏冉升淡淡地笑，「回台前我去找他meimei，发现搬家了，最後我还是找到了她，我把盒子留下，里面的东西都给她，然後离开。」

    我不清楚究竟是故事太远，还是眼前的人让我感到疏离，我一直觉得这故事近乎真实，却并不为真。

    蓦然，瓷制风铃响了，归齐手怀一叠泛h的旧书册出来。我接过略作翻看，视线顿止在一本攀岩日志上。「给我这个g嘛啊？我细皮nEnGr0U的又不攀岩。」归齐鼻子喷气，弹开y壳书皮，指着方形便条纸上的一行字，我看了看，似懂非懂地点了个头，全收下了。

    「我都没机会读呢，以前老师攀岩回来都会在你刚才坐的地方写，某天起就没见他写过了。」归齐说，「还有，那些金工相关的笔记很珍贵，别乱放，待它们请像待你的藏品一般，最好是提高安保级数，知道吗！」

    我连连应好，还诚心地以人格为担保，归齐才总算放过我。

    走出小院，我转头看那块锻铁门牌，一滴、两滴，小雨珠忽然砸上我肌肤，眨眼就成瓢泼大雨。我揣紧书册，以身相护，藏到巷弄中的公寓入口。

    水花溅跃，我托腮蹲看。这彷佛将我带回到从前的催眠疗程中，我是清醒的，清醒在潜意识层，向催眠师娓娓道来我的苦痛。

    雨声越来越大。

    方才归齐唠叨时，我曾掀开书皮，重新扫了眼便条纸：时光踉跄，如与雪一同飘落。应该是回忆录之类的？我猜。不过这回我留意到纸张边缘透有极不清晰的字迹，翻开来，底下甚为模糊的墨水，凌乱忆述起一段往事。

    ——这是我通往你的门径。

    我试图抵达却渐行渐远

    有yAn光的早晨你舞动着颂赞人T之美

    「莫非是天鹅吗？」我问整行涂划

    在你的目光中我读到Ai的山谣。

    後来你Si去在同一道光中翼羽如芒散地

    我以为那即是抵达你唯一的方式——

    我要自高空坠下

    亦如那天的你腾跃在拂晓清光。

    我盖上便条纸，看回不远外的小水坑，思绪好似弹动其中的雨滴。

    我闭起眼。

    唉，谁能告诉我这场雨会下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