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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17 (第1/1页)
骨骼错位发出的声音很轻,痛却像浪潮压过。徐桥川朝人狠踢了几脚,但徐建毫无所觉,甩一耳光把人打蒙。 徐桥川仰面倒在地上,眼睛被灯光照得刺痛,看徐建的身形很模糊。沉默挨了几下,只等徐建靠过来时抓着车锁砸他脑袋。 身上人形晃动,控着徐桥川的手稍有松懈。他一脚把人踹开,迅速从地上爬起。徐桥川脑子混乱,听到徐建哀嚎时再往他腹间砸了一道。 徐桥川把脱臼的骨头推回去,痛得冷汗涔涔,但这痛他转眼就忘了。因为不想看徐建的脸,他解开工装外套盖徐建面上。后者刚缓过来想起身,徐桥川又往其下身狠踩一脚,徐建痛得蜷成只虾。 他想蹲下身,但因头昏脑涨,身形不稳直直跪在地上。也无所谓自己是站是跪,徐桥川隔着外一层套掐住徐建脖子,手指慢慢收紧,衣下那人逐渐感到窒息。 “她跟我说……有些人生来就要吃苦。”徐桥川咳嗽不止,满嘴腥甜味。灰色工装上面生出几个黑点,很快变大变多,徐桥川才反应出是自己在流鼻血。他抹了一把,抹得自己脸面和手臂都一塌糊涂。 “这辈子跟你是她在吃苦,被赶出家是她在吃苦,我不懂事也是她在吃苦……”徐桥川头脑空白,像忽然忘了苦还有什么。 “她拿一个野种来骗我,就活该去死,去死去死……”徐建有个喝酒吸烟废掉的嗓子,声音难听到令人头痛。徐桥川听得很恶心,想不起徐建刚刚打了他几拳几掌,但还回去那几下都打得不轻,打得指掌都麻木。 路边两三个人在看热闹,闪光灯刺眼,徐桥川躬身把自己埋在阴影里,“我不想管你们了……放过我好不好?” 脑子乱糟糟,耳边也乱糟糟,有卢小芸一直说“生你养你那么多年”,叫他懂事听话。有徐建斤斤计较那些给他花过的钱,叫他赔,叫他还。徐桥川一直不解——不想养就不要生,饿死病死都是命,非要互相折磨到今天? “放过我……” 徐建怎么可能会让他好过,恶言恶语咒他也该跟那个贱人一样下地狱。 人的脖颈其实很脆弱,徐桥川掐着他咽喉,再出点力气就能让徐建再也开不了口,但徐桥川没有力气。 “……如果防卫过当把人杀了,要不要吃牢饭?我不懂,你知道答案吗?”徐桥川半边脸被血糊开,和着苍白底色,使他跟刚吃过人血rou的鬼一样。几个路人看着他发慌,骂了两句就离开这个是非地。 徐建脸上的衣服被抽走,徐桥川不打算管他,蹒跚着往前走,边走边絮絮叨叨在说什么。徐建也很快从地上起来,一瘸一拐地追着人。 他捡走那块车锁,直接将徐桥川砸倒在地,头发被人扯起,徐桥川听见他问:“你知道什么是死人吗?” 虽然两耳嗡鸣,好歹这句话听清了。徐建从他口袋里摸出几十块零钱,又看见徐桥川压在肘下的手机,忍不住心生歹念,把这当二手卖了也是几百块钱。 徐建两眼忽然被强光一照,听见前方来人说:“你别动!我报警了,保安也来了!” “老子教训小的关你什么事?”徐建骂道,果真见两个保安带棍过来。他这几天在五金厂门口晃悠,发现和卢小芸的厂子不一样,这里的保安个个都很凶。徐建过来除了正事,就是想把徐桥川教训一顿,顺便要点钱。 反正已经摸清徐桥川在什么哪,这小子躲不了他一辈子。徐建不想把事情闹大,很快就走了。 韦秀收拾东西的时候接到了徐桥川的电话,很怪异,那人好像遭遇了不幸,韦秀模糊听他说在水塔,拿了钥匙就跑出来。 保安追出去逮徐建,韦秀没跟着,马上过去看徐桥川的情况。 徐桥川鬓角火辣辣发痛,摸了才知道是被徐建扯伤了头皮,已沁出一片血珠。 “要扶你吗?”韦秀小声询问道,他和徐桥川是室友,同住过一段时间,知道徐桥川有个不喜欢和人触碰的毛病。 “扶。”徐桥川头脑发昏,光靠自己站不起来。韦秀出门时仅套了件短袖,顾忌一番,用那件染血的外套把自己的手臂裹了才让人碰,徐桥川小声说了句谢谢。 扫了一辆车,韦秀示意徐桥川赶紧上来。徐桥川还在原地发呆,问他要去做什么。 “你被人打到满脸血,不去找个诊所看看吗?”韦秀语速很快,让徐桥川有些难以适应,他以为自己这个室友也不怎么爱讲话。但韦秀不是不爱讲,是徐桥川总一副沉默的样,韦秀想讲都不敢讲。 徐桥川又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个“哦”。蓦地想起那天陈宗虔在宿舍门口,酸溜溜地笑话他和同龄的室友有话讲,和自己没话讲。陈宗虔应该不知道他对谁都这样。 “走吧。”韦秀察觉他不对劲,没敢多问。共享小电车搭载两人疾驰,徐桥川在后面离韦秀很近,整个人浑身不适,如坐针毡。 他一落地就去找垃圾桶呕吐,徐桥川胃中空空,吐不出东西,只有把火逆着滚出,从五脏六腑一直燎到舌尖。韦秀递给他买来纸巾和矿泉水,徐桥川没接住,让这些东西都掉到地上。他垂头怔愣出神,鼻血和松懈的那口气一并流出。 “对不起啊。”徐桥川小声跟他道歉,伸手想把东西捡回来,但腕上刺痛让他的动作变得笨拙,“忘了你明天要去学校……去上大学。” 韦秀说不出什么,他觉得徐桥川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很吓人。徐桥川从路边的玻璃窗看见自己的这副狼狈的尊容,有些红色用纸巾擦不掉,那是伤疤和浮肿。 脸上有擦伤,衣服下面更是瘀青无数,徐桥川从诊所出来时带了满身碘酒味。韦秀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实在想不通徐桥川挨了亲爹一顿打也没眼泪,眼神空荡荡,像连魂魄都没了。 韦秀明天上课,本来打算今晚就回学校,没料到出门会有发生这些。徐桥川记得他行程,说了两句感谢话就让韦秀先忙。 他担心徐桥川这副样子在外头会出事,又听出些“让我静静”的言外之意。再三纠结,韦秀终于还是决定尊重,毕竟他也帮不了更多。 送走韦秀,徐桥川不知在街边晾了多久。吹风吹到满身冷汗干透,伤口结成微微发硬的痂。他打开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五六个未接来电,均来自那个叫“陈宗虔”的联系人。 陈宗虔也发了微信询问他情况,在不久之前。他们的微信只寥寥说过几句话,陈宗虔忙碌,他亦不知道说什么,都回表情包应付。现在陈宗虔找他做什么? 一翻通话记录才想明白,他刚刚也给陈宗虔拨过电话,比给韦秀还早。应该是他和徐建扭打时慌乱按到的,很快就挂断了,对方甚至没来得及接通。 徐桥川看着那几串相同的红色数字发呆,屏幕在顷刻间发生变化,陈宗虔再尝试拨了电话过来。 依旧是那段铃声,徐桥川莫名想起大雨滂沱那天,陈宗虔现在等待接听的心情是否和当时的自己相同? 他想自己不该接通电话,可手指和心行为不一。电话接通,陈宗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话中每个字都像在关心他。 陈宗虔问什么都被对方以一种含糊沉闷的声音应过,徐桥川状态不对,他耐心重复了两遍才等来真话。 徐桥川说:“哥……我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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