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话、郎艳独绝 (第2/2页)

金捕头忽然道，“梅公子，你知道你和躲在不夜楼那个小子最不同的地方在哪吗？”

    梅凌雪心想他恐怕早已在比武之时就发现我是假的，有些尴尬地顺着他的话说，“请赐教。”

    金捕头指指自己的面颊，“脸皮。”

    梅凌雪不解，“脸皮……？我已经请易容的高手化妆了他的脸皮，完全是惟妙惟肖的……”

    金世漫笑说，“这脸皮不是那脸皮，是厚脸皮的脸皮，梅公子的脸皮显然不够厚。”

    魏迟听了也笑，“金捕头说得有道理，梅公子的脸皮的确是很薄。”

    说着两人就豪迈地饮干了杯中的酒，梅凌雪越是叫人这样说，就越是垂下头去，可不是么？殷剑离无所事事都可以扮做个女人大摇大摆，那脸皮当然是非比寻常之厚；甚至与其说他是脸皮厚，不如说是全然没有“羞”的概念。

    他正这样想着，魏迟又接着说，“但这也是梅公子的好处，这样的人现在可是很少见了，正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梅凌雪本以为魏迟还要接着笑他，没想到这两句却是向着他的。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来源自古以来江宁一带祭水神的诗歌，魏迟的师门离得不远，他熟悉当中的句子也很平常。诗歌平白直接，后两句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可是将人夸得很高了，原本是赞美水神的话，久而久之还有些别样的意思在里头，“君子如玉”已经听得很多了，这时冒出这么一句来，叫梅凌雪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般乱跳，脸也迅速红了起来。

    若不是对面坐着一个金世漫，他简直想要狠狠瞪上一眼，轻轻捶上一拳，叫魏迟不要乱说话。

    但毕竟此刻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独处，于是梅凌雪就拿筷子夹起好大一块羊rou塞到魏迟的碗里，打岔道，“不要光顾着喝酒，对胃没好处，多，多吃菜。”

    对面金捕头看在眼中但笑不语，他长年办案，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感情没有见识过？加之与九王爷的情谊，更加感到心里和明镜也似的，就向魏迟道，“殿下要我多多照看着你，不过以我所见，梅公子已经把你照看得很好。”

    梅凌雪连耳朵尖都有些发热了，低声说，“哪有……”

    魏迟听出金世漫话中有话，问道，“那么金捕头照看了几天，可看出什么来了吗？”

    金世漫反问说，“金玉手在哪里？”

    这一问把梅凌雪问得心里一凛，一点点小心思立刻消散，举着筷子的手也停了一下。

    魏迟仍很自在地喝了口酒，“我不知道。”

    金捕头再问，“你不知道？”

    魏迟很坦然，“我不知道。”

    这时金世漫脸上仍然是和颜悦色的，眼神却变得很锐利，饭桌上的气氛好像也开始变了。

    梅凌雪张开口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正在手足无措地时候忽然外面走来一个官差，向金世漫禀报说，“金捕头，王爷来了。”

    金捕头收回了如电的目光，站起身向门口迎了过去。

    一个人披着深紫色的披风，束着银白长发，踏着月色和灯光翩翩然地跨了进来，正是九王爷烟龙子。

    梅凌雪正奇怪他突然来访不知是要做什么，难道是又要来为难魏迟？马上就有一个小厮从后头跟了进来，手里提了食盒以及水果，原来王爷竟然是同民间的夫妻一样，亲自给夜晚仍在公门忙碌的“丈夫”送饭来了。

    烟龙子这时看起来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瞥了眼桌上的酒坛，向金捕头嗔怪一般道，“我就知道你晚上又是躲起来喝酒，酒家的鸡鸭鱼rou口味又重……这不，给你多送养胃的菜色来了。”

    金世漫笑了笑，两人耳语几句很是亲昵，梅凌雪把王爷那几句关切的话听在耳中，觉得怎么和自己向魏迟说的话听来差不多……又立刻在心中否认，我两人怎么好和他两人相提并论？

    小厮低着头一面很灵活地把清汤鲍鱼、鸭rou粳米粥等菜色拿了出来，一面悄声地向魏迟问道，“魏老兄，冷大侠可有消息吗？”

    梅凌雪侧目一看，果然见到小厮的帽子底下蓝桥探马阮青稞一张很机敏的面孔。

    见到魏迟缓缓摇头，阮青稞有些为难地道，“哎，这下可麻烦了。”

    他话音刚落，外头又走进来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年，还未及冠的样子，眉目间神色却冷峻逼人，让人不知为何有些联想到了冷箫吟，尽管面目并不相像，但气质实在很相似。

    这个少年一踏进来，眼睛四下扫了一扫，就很不客气地道，“师叔祖下落不明，你们还有心思聚在一道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