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到心跳的那个夏天_第一章|阴影旁的风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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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阴影旁的风铃 (第1/1页)

    有人说,遇见真Ai时,空气会有一点甜。我原本以为那只是情歌里方便押韵的说法——直到那天,粉笔灰的味道里真的混进了砂糖似的微甜。

    教室的最後一排靠窗,有一块明明晒得到yAn光却总像Y影积着的角落。坐在那里的是转学生——木岛澄。三周了,我没听她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从她身上飘出来的不是香水,是一种「请别靠近」的静默。

    「青田,和木岛同一组。」渡边老师点名时,粉笔在黑板上「卡」的一声,像是替某件事情落了槌。

    我听见她很轻地x1了口气。像是被点到名字的麻雀,羽毛炸了一瞬。紧张、厌恶,或许也有一点点、不确定的期待。

    为了不让她搬桌子,我把我的书桌推过去。木椅脚在地上摩擦,发出乾涩的声音。她捏着桌面,细得让人担心会断的手指用力过头,关节处泛白。

    「谢、谢谢。」她的声音小得像风铃被微风碰一下。不注意就会听漏。

    小组讨论基本是我在讲:主题、分工、时间表。我问一句,她以点头或「嗯」回应。不是敷衍,是她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参与。我没有b她。b起把人拉到自己习惯的频道,不如先把声音放低一点。

    午休时,我照例绕去倒水。路过她的座位,看到桌上只放了一个塑胶袋里的N油面包,还没拆。七月的风扇吱呀转,教室有点闷。她还穿长袖制服,袖口乖乖扣到最里面。

    那天傍晚,我把分工表整理完寄给她。隔天,她把笔电转过来给我看。萤幕里的段落乾净整齐,语句出奇地顺。只是有几个字打错。

    「这里的过程多了一点。」我把游标停在那个字上。

    她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抱、抱歉,我马上改。」指尖慌张地敲键盘,像要灭火。

    「没事,文档其他地方很bAng。」我说得平缓,像把火调到小小的蓝焰。她停下来,怔了半秒,抬头看我。那双被浏海遮影的眼睛里,有一束很细的光升起又落下。

    我们的报告进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她做的部分总是乾净,像一条被反覆折叠後压实的白纸;我负责把折痕摊平、加上需要的注脚。没有摩擦,谈不上默契,但也不至於卡住。

    第三周的星期三,午休钟一响,我拿着便当走到她桌边。「一起吃吗?」

    她先是愣住,像不确定那个问题是不是问她的,然後很快点头。「好。」

    我带她去屋顶。学校没有特别封锁那里,只是很少人上来。风穿过铁门缝,带着C场的土味和一点点树影的凉意。夏天的云像被谁用手指抹开,边缘散掉。

    我们坐在门边的Y影里。她把面包拆开,小口小口咬,像仓鼠啃瓜子。我把便当盒打开,白饭上压着一块煎到恰好的鲭鱼,还有几根过熟的青椒。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那块鱼上。

    「要不要分你一点?」我把鱼切开一半。

    她慌忙摇手。「不用,我……我胃很小。」

    「甜点呢?我有带铜锣烧。」我从书包掏出两个便利店买的。包装塑胶轻轻一撕,糖和面皮的香气就冒出来。

    她犹豫了一秒,接过去。第一口下去,眼神明显亮了一点。风正好掠过,那颗小小的风铃声终於清楚了一点。

    「青田——」她忽然开口,又自己改了口,「可以叫你晃吗?」

    「可以。那我就叫你澄。」我说。

    她笑了,很小的笑,像画面角落补上的一抹光。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所谓的「甜」,但空气里确实多了一点我平常不会注意的味道。

    「你喜欢什麽?」我问。不是为了寻找话题,而是想把她从一个「沉默的同学」具T成一个人。

    她想了想。「星星。」说完又补了一句,「真的的那种,不是笔记本上的贴纸。」

    「白天看不到。」我抬头,看见自己说了废话。

    她笑出声来。「所以才要记得它在。」

    我们默默吃完午餐。她把铜锣烧的包装摺得很整齐,塞进口袋。走回楼梯口时,她停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麽又没有。那个停顿只有一秒,但我记住了。

    之後的几天,我们照常讨论、照常交档。她还是穿长袖。T育课她坐在榕树Y下,我打完球回来,她递水给我。塑胶瓶壁上的水珠冰到指尖,她的眼神稍微闪避。

    「谢谢。」我接过,没问。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问了她会收回去。

    周五,报告的最後一版上传。放学时,人cHa0从走廊泄下去。我收好书包,走回她座位旁。「澄,之後也……可以一起吃午餐吗?」

    她几乎是本能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她,才点头。「可以。」

    我们成了每天一起去屋顶吃饭的两个人。她的面包偶尔换成起司口味,我的便当有时会换成昨天剩的咖哩。她问我讨厌哪一科,我说国文;我问她哪一科最头痛,她说数学,说每次看到二次函数就觉得脑袋像要冒烟。她讲的不是笑话,但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句子在结尾有了轻微的上扬。

    某个午後,风大了一点,云影飞得快。我把水瓶递给她,她接的时候袖口往上滑了一指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她立刻拉回去,动作小,却像被针刺到。

    我本能地抬眼,什麽也没看到,也什麽都不该看到。那一瞬我只确定两件事:她怕冷,或者她需要长袖。两者都不需要我追问。

    那天回家路上,夕yAn把走廊照得像一条要被卷起来的橘sE地毯。我在鞋柜前系鞋带,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後停住。

    「晃。」她叫我。因为第一次直接用我的名字,我抬起头。

    「嗯?」

    她握着书包袋的手指收紧又放松,像在和自己谈判。「我们……可以当朋友吗?」声音轻得像怕惊到什麽东西。

    我笑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了。」

    她怔了一下,像风撞上风铃,发出乾净的一声。「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看。」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她停顿,换了说法,「如果有一天我不太会说话了,你可以不要离开吗?」

    走廊里只剩我们两个。夕yAn在她的瞳孔里碎成很细的金粉。我没有把话说得很漂亮,只把答案说得很慢:「可以。」

    她的肩膀像是卸下了一点重量。那一刻,空气里确实甜了一下——像铜锣烧包装最後被揭开,馅香突然全部跑出来。

    回家的电车上,我把额头贴在窗玻璃上。外头的城市像翻页,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我想到她说的星星:看不见的时候,也要记得它在。於是我在手机行事历上新建了一个提醒:周末,图书馆,数学。标题下面,我加了一行小字:和澄。

    至於那一秒袖口的空隙,和她话语里不自觉拉紧的线,我决定暂时把它们摺好,放进口袋里。等她准备好了、等她愿意拿出来的那天,我再接住。

    我没有回头。也许是因为初夏的风不那麽热了,也许是因为终於有人在Y影旁,轻轻摇了一下风铃。至於那点甜味,它没有像歌里那样浮夸,却在舌尖停得很久——久到我开始相信,那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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