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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捞人 (第1/1页)

    予取予求

    文/颓废文人

    漂亮弟弟拒绝不了哥哥。

    电话那头说:“程,你能不能来酒吧接你弟弟?”

    程砚白就去了。

    1987年的1月10日午夜,西方新年刚过几天,酷烈的严冬,伦敦的寒风里掺着尘霾。

    一辆阿斯顿马丁在空旷的街面上平稳疾驶,司机陈叔把着方向盘,后视镜里的程砚白在审看分公司的年度报告,神情肃敛,西装革履。他是个典型的东方美人,生得格外清隽俊逸,气质尤其出尘,叫人联想到孤月寒白雪的意境,不该有俗务缠身的样子,却年纪轻轻就要打理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

    故去的程总的影子仿佛投射到这位不满二十的年轻少爷身上。

    陈叔感慨般地无声叹气。

    纯黑低调的阿斯顿马丁很快停在五光十色的club门口。

    程砚白独自走了进去。

    穿过一段暗昧的走廊,每几步就有一团胶黏的男女,空气里充斥着酒精香水sao气;尽头豁然开朗,一个震耳欲聋群魔乱舞的世界。射灯四处扫荡,照亮的都是一张张堕落的脸。舞池里通了电似的,男男女女像油锅里的豆子似的噼啪乱蹦。

    程砚白微蹙着眉扫过,在卡座里看到了他醉醺醺的弟弟。

    苏寄雪像煮熟的年糕似的,软手软脚、松松垮垮地揽着白人男同学,那被他“纠缠”的男生,一手打牌,另一手牢牢掌在他腰上,在程砚白的眼皮子底下,偷摸掐了一把。

    还是个露腰辣妹眼尖,嬉笑着去点苏寄雪的颊:“苏,你哥来了。”

    苏寄雪抬头,虚着眼,对辣妹说:“哥哥。”

    辣妹哈哈大笑,转头冲几步之外的程砚白大声喊:“你瞧,他喝多了,见谁都叫哥。”

    她大概觉得逗苏寄雪好玩,又随便指了个侍应生:“苏,他是谁?”

    “哥哥。”

    指个舞娘:“她呢?”

    “哥哥。”

    “那他是谁?”指着程砚白。

    苏寄雪努力地定睛去看,看了半天,摇头:“他不是哥哥。”

    辣妹“哇”地笑仰过去。

    程砚白面无表情地垂眼盯着他醉到六亲不认的弟弟,音量不大地说了句:“过来。”

    苏寄雪看着他,挣开腰间的手,摇摇摆摆地低头走过去。

    揽着他的男同学沉迷牌局,这时才侧头看过来,对程砚白心虚讨好地笑:“嘿,你弟弟怪缠人的……别那种眼神嘛。程,我可是直男。”

    程砚白像块冰:“你们教唆我未成年的弟弟饮酒。”

    “过了今晚就成年了嘛。”男同学龇着亮牙。

    “没有下次。”

    “哈哈哈,程,你弟弟会被你养成与世隔绝的娇花的。”有人接茬。

    “我没在开玩笑。”

    神经亢奋的年轻人们终于清醒了,理亏地沉默着。

    程砚白拽着弟弟离开乌烟瘴气的club。

    他其实有些着恼,但动作还算细致温柔,是个好哥哥,耐心地把苏寄雪扶进后座,从另一头上了车。

    苏寄雪喝得像个酒蒙子,醉沉沉,折着脑袋,一点一点往前磕。

    喝醉的人平时性子就好,此时也乖,虽然迷瞪,但不打扰别人,虽然栽着身子,但栽得规矩,不像刚才似的挂人身上充树懒。

    有时眼瞅着要倒程砚白身上了,又悬崖勒马地坐回去,继续小鸡啄米,如此往复。

    程砚白沉默地望着窗外流水似的景致,端坐挺直,忽然淡淡幽幽地,听不出情绪地来了句:“这阵倒老实不缠人了。”

    苏寄雪侧头望去,懵懵懂懂,听不出话外之音,只轻声说:“哥,你终于回来了。”

    “认出我来了?”

    苏寄雪低低地嗯了声,叫人:“哥哥。”

    “第几个哥哥?”

    “就一个哥哥。”苏寄雪又乖又蔫地回答。

    “清醒了?”

    “我没醉。”

    看来还没醒透。

    头脑没醒透,胆子倒大回来了,他耍赖地黏到程砚白身上,紧搂着肩颈,使程砚白不得不转过头正眼看他,又熟极而流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那天鹅似的侧颈,黏黏糊糊地:“哥,那里的酒一点不好喝,你回去给我煮醪糟鸡蛋好不好?还要长寿面,放一点点盐和青菜,不要rou。”

    这小流氓,罪行还没交代清楚,倒先点上菜了。

    “不好。”程砚白说。

    颈间被弟弟软篷的长发蹭得酥痒一片,忍不住伸手轻扣住乱拱的后脑勺,力度却是纵容。

    苏寄雪顶着一脑袋软毛抬头,醉意朦胧的桃花眼紧盯了程砚白一阵,盯得程砚白口干舌燥,喉结轻轻滚碾了下,就是这么个小幅度的动作,他就像逮到什么小尾巴,突然凑上脸,蜻蜓点水地亲了程砚白的嘴唇。

    一触即离,算不得什么郑重的吻。

    鼻尖对着鼻尖,气息纠缠,酒气中掺杂着青涩的梅子味道,随着呼吸丝丝缕缕地渗进肺泡、入血,使这个吻愈绵愈深。

    苏寄雪缓慢地、凝滞地眨巴眼睛,与程砚白对望,好像比刚才更醉了几分,凑近一点,小动物似地舔吻程砚白水色的唇瓣。

    程砚白忽地想起什么,推开撑在他身上舔吻的人,推完又攥住胳膊,不许推远了,皱眉问:“你刚才在里面也这么对‘哥哥’?”

    “里面?”苏寄雪也费解地攒着眉毛,这简单的问句好像很叫他脑壳痛,他不管不顾地又凑上来,眼里只有那两片色泽淡薄的唇一样,含糊不清地答:“什么里面外面?唔……哥哥你在我心里面。”

    看着少年急吼吼地黏上来,难分难舍似的,一双眼里清澈得啥也不剩,程砚白无奈地卡住他的下巴:“还说你没醉。”

    苏寄雪亲不到人了,开始急了,边挣扎边撒娇:“哥,你给我亲几口。你都多久不给亲了?我小时候你还抱着我睡觉,现在亲一口都不给,越来越小气。”

    程砚白静静地望着弟弟。

    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早估计又像上次一样,亲过也断片,问起前晚一概不知,翻脸不认。

    自暴自弃的心念像硝烟一样猛窜起来,弥散开,程砚白用力闭上眼。

    重蹈覆辙吧,反正也不会记得。

    像开闸的洪水,突袭的闪电豹,静止到动作间没有启动过渡,他狠狠地,压倒性地,把苏寄雪按在后视镜盲区的皮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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