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人格（下） (第1/1页)

    于亦寒是在一个小时后到的。彼时宋懿正在在医院大门旁的小角落沉默地抽着烟，还是于亦寒走近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啊，”宋懿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然后又弯腰捡起，“对不住啊，这么晚了还要你过来一趟。”

    于亦寒摇头：“没事。”

    说完二人便向医院里走去，路过门口时宋懿随手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能跟我说说当时你们出任务时候的事情吗？”

    “可以，”于亦寒倒没有多犹豫，“当时那个任务的描述其实很简单，我们小组只需要听从上级的指挥。按照指示，我们早早就跟着一个负责人在拉瓦登码头的一艘客船上埋伏，等待目标上船后，便直接将他们堵住。”

    宋懿敏锐地发现了这信息中与他知道的有所不同：“负责人是谁？”

    “好像是叫向沽。”

    可宋懿记得，那次任务的总结中，只写了是于亦寒小组七人在船上埋伏，并没有什么负责人这一说。

    于亦寒：“船驶出码头没多久，便下起了大雨，巨大的风浪使得船极度摇晃不稳。因为当时船上不仅有我们和犯罪团伙，还有一些普通民众，所以出于安全考虑，我本来是想要延迟行动的。但向沽说他已经向上级请示过了，说上边要求我们按照原计划行事。”

    “原因是对方早就安排好了接货人以及方案，一旦货物到达终点，那么将很难截下所有药物。并且会惊动接头人，导致后续跟踪抓捕困难。所以我们只能先将普通民众安排到几个比较远的房间，并派人看好驾驶舱，按照原计划展开抓捕任务。”

    “但对方也很敏锐，察觉我们后直接将部分药物带在身上，在船中四处逃窜。有些嫌疑人则跑到甲板上，打算跳海逃生。我到甲板时，因为风雨太大，很难看清，装备也没什么用处，只能直接扑上去。就在我压倒期中一个人时，有人朝我的后颈上扎了东西。”

    “我当时停了一下，就被身下的人掀开，后脑撞到了栏杆，当时两眼黑了一瞬。视线模糊的一分钟内，我只能隐约看到有个人背对着我，将针管扔进了海里。再回过神时，向沽和一个组员已经将两个嫌疑人按住了。”

    宋懿：“所以其实你也不能确定给你注入药物的人究竟是谁。”

    于亦寒一愣，宋懿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要点。确实，因为存在敌对关系，他下意识就认为是犯罪团伙做的，可如今这么仔细复盘一番，于亦寒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正好到了楚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宋懿伸手拍了拍于亦寒的肩膀，温声道：“不用想太多。你先进去吧，楚医生会问你一些问题，可能还会做一些检查。”

    于亦寒抿唇点了点头，随后敲门进去。

    将于亦寒带到地方后，宋懿便坐在走廊旁边的长椅上，在等待的同时登陆了PGE信息中心系统。

    他再次调出于亦寒那次任务的报告，从头到尾仔细查看，宋懿确定，任务记录中并没有向沽这个名字，除了他的任务人数才是对得上的。

    宋懿在信息中心人员系统中输入向沽，不出所料，搜索结果为空。

    报告的审核人署名是周灼。宋懿有些意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周灼是齐颂今的一个副手。

    虽然如此，宋懿却并不觉得这期中有齐颂今的手笔。其一是宋懿了解齐颂今的为人，虽然不能说他是一个完全正义性格的人，但起码违反法律底线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其二，结合于亦寒透露的信息，宋懿更倾向于是皇室那边有人收买了周灼。只是一个审核人署名而已，到时候要是有任何不对，只需要说是粗心也不会落下什么过于严重的罪名，毕竟这只是一份需要保存下来的报告而已，并无其他用处。

    但这未尝不是一个切入点。

    宋懿朝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于亦寒来之前楚医生就表明了，他或许需要对于亦寒做一个尽量详尽的检查，所以需要花费些时间。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宋懿给段季青发了一条消息，希望他能够代替自己守着于亦寒的检查结果。得到答应的回复后，宋懿起身离开了医院。

    齐颂今大概也没有想到，上一次见面才过去差不多一个月，宋懿就又联系他了。当两人见面时，齐颂今着实被宋懿如今的模样给震惊到了。

    宋懿眉眼里全是疲态，下巴上也长出了短短的胡渣，虽然不至于是不修边幅，整个人气质也如原先一般，却也相差甚远。

    宋懿朝齐颂今微微颔首，招呼他坐下后点了一杯咖啡，齐颂今则是要了一杯白开水。

    宋懿也不拐弯抹角，将于亦寒的描述以及向沽在PGE系统查无此名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齐颂今。而且在到达约定地点和等待齐颂今到来这二十五分钟里，宋懿已经把当时参与任务的人都联系了一遍，也从他们口中确定了“向沽”这个负责人是真实存在的。

    “任务报告是由周灼审核的，我想知道让他这么做的人是谁。”

    齐颂今挑眉：“既然都已经查清楚了，直接问他就是。”

    宋懿喝了一口咖啡，热饮带来的暖意让原本沉闷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淡笑：“我问他他不会说实话，所以只能找你帮忙了。”

    齐颂今对于宋懿这莫名的信任觉得奇怪，却意外地并不排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宋懿先生，加上这一次我们统共就见过四次，最长一次见面谈话不超过十五分钟，我有些好奇你对我的信任是由何而来。”

    宋懿顿住，五秒钟里，他的脑海闪过第一世时齐颂今待他时的样子，绅士的、温柔的、耐心的，无论是开始的陌生还是后来的陪伴，他永远都是充满温暖的存在。

    宋懿从来不否认，他确实对齐颂今动过心。

    在洒满阳光清香的书房，在溢满蔷薇芬芳的院落，在连接天空边缘的海边，在绽放烟花明亮的星夜，有无声的清风和互相依靠的灵魂。

    那些饱含病痛折磨的日夜里，他是宋懿唯一的慰藉和救赎。

    如果……

    宋懿在齐颂今的注视下回过神，温声道：“齐颂今先生，你有这样的魅力。”

    没有如果。

    宋懿不是第一世的宋懿，齐颂今不是第一世的齐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