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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应激 (第2/2页)
一路上了顶楼,推开VIP病房门,站在门口,他淡淡地叫了一声:“妈。” 窗边的女人回过头来。 两人有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睛,瞳色浅,眼线长,眼尾细细的勾起来,对视的时候恍惚中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女人笑着说:“阿屿,你来了,快过来。” 陆成渝站在原地没动。 “来呀。” 他抬脚走过去,停在秦竹庄两步之外,低头看着她说:“陆成渝,不是你的阿屿。” 秦竹庄说:“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吗?” 他没说话。 秦竹庄:“那个女人改掉你的名字是嫌你脏,偏偏你还当个宝似的。” 她抬起手,握住陆成渝衣服包裹的胳膊,抵着袖子往上推,露出一截肌rou起伏的手臂,一直推到臂弯,再往上就有秦信留下的痕迹了。 女人的手凉得不像活人,隔着单薄的布料缠在人身上,像某种滑腻的变温动物。 陆成渝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猛地抽回手,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喉结滚动一下,垂下的指尖微微发颤。 但秦竹庄依然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红痕,有一瞬间的神色极其扭曲,把那张风韵犹存的美人脸破坏完全,她轻声细语地说:“你怕什么,阿屿,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了,还能对你做什么呢?” 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陆成渝说:“你快死了。” 女人轻轻颔首,毫不在意地笑。 他说:“癌症,你会日夜被疼痛折磨,在化疗中掉光头发,失去你引以为傲的美貌,身上插满管子,自己连排泄和进食都做不到,变成一堆躺在床上的烂rou,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你每天都会痛苦地恨不得一头撞死。” 秦竹庄的笑容慢慢变得僵硬。 陆成渝微微弯下腰,他状态并不好,鬓边的碎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汗水打湿了,睫毛神经质地颤动,仿佛在拼命忍耐什么,但依然直视着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说:“但我觉得还不够。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倾家荡产地救你,只要我不同意,谁也别想让你解脱,mama,通往地狱的路,你别想一路走好。” “还有,”陆成渝冷冷地勾起唇,他做出这个表情时和秦竹庄有种惊人的相像,“你的阿屿。” 女人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裂了,尖利地叫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陆成渝提高声音打断她,拿她的原话回敬道,“你都是个快死的人了,我怕什么?” “你报复我……”女人恍惚地重重跌坐回去,喃喃道,“你报复我对你……” “不……”她像想到了什么,大睁着眼睛,用奇异又癫狂的神情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是因为他,你是因为……” 陆成渝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秦竹庄的笑声透过门刺进耳朵里,边笑边叫:“好孩子,你不长记性啊!” 陆成渝的手几乎要把门把手捏进rou里,离开她的视线,他强撑的镇定顿时分崩离析,浑身不正常地发着抖,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沾在睫毛上,把视线弄得模糊不清,脖子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掐紧了。 视野里像一部闭幕的电影,黑色从四周蔓延上来。 他握着门把的手松开,狠狠掐住另一只手臂,袖子堆在臂弯,小臂被自己抓出了几道长长的血痕,指甲整个陷进去。 他看起来大概像某种病发作,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陆成渝大口喘着气,在路人探究畏惧的视线里踉踉跄跄地冲到卫生间,哆嗦着锁上隔间门,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干呕,好像要把内脏也一起掏空了吐出来。 剧烈的咳嗽、喘气和呕吐声充满了小小的隔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骇人的动静终于停下来,alpha面色惨白如纸,打开水龙头,把皮开rou绽的手臂放在水流下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流下的水从鲜红变成粉红,最后伤口被泡得泛白。 他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跟冷汗一起打湿头发,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镜子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了无生机得像个劣质的白石膏雕塑。 陆成渝试着笑了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眉尾放下去,唇角勾起来,眼皮半掩着。 依然像个披着画皮的假人。 他只好放弃了,指尖摸上镜子里的脸,自语道:“再等等,就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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