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第1/2页)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开除了。

    方川随意揪了揪卫衣下摆，遮盖精神的小弟，眼睛紧紧盯着商场卫生间标识，口中呼出热气的节奏越来越快，直到砰一声关上卫生间隔间门，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他靠在卫生间隔板上，仰着脑袋将手伸进裤裆。

    熨有棱角的西裤，揪住他衣领的关节分明的手，还有那双皮鞋鞋尖一闪一闪的反光。

    仿佛鼻尖又被那股浓郁的皮革味所侵袭，他穿着粗气，回想着半跪在地上为那个男人试鞋的画面，哆哆嗦嗦射了出来。

    这个商场不能再干了。为客人试鞋却勃起被投诉的事，很快就会像之前几个商场一样被传的沸沸扬扬。

    本来他只是想来兼职看看、闻闻、揣着一颗肮脏的心跪一跪，但干久了难免遇到几个特别对他心意的人，于是在一遍遍半跪客人身前换鞋的过程中，勃起也显得无罪了起来，这谁能忍。

    直到打开公寓门，方川也还是恍恍惚惚，倒是刘家成一声招呼把他叫醒了。

    “老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2点才换班么。”他靠在沙发上瞟了方川一眼，又把视线移回平板。

    “记错日子了，今天不上班。”方川随口胡诌了一个。

    换好拖鞋，方川把自己窝在沙发一头玩手机，长腿一伸，蹬了刘家成屁股一脚：“往那边点。”

    刘家成挪挪屁股，嘴里嘟囔了句真是大爷。方川听到了，眼都没抬一下继续刷手机。过了一小会，腿突然被摇了几下。

    “诶老方，我想借双皮鞋穿，过两天有个聚会，让穿正装，我朝陈子借了衣服，就差鞋了。早上起来我看你鞋柜里有好几双，咱俩鞋码一样，大爷～借我穿一双呗。”

    方川垂着的眼睛转了转，嘴抿着勾起了一条长长轻轻的弧度，抬起头，好模好样地对着刘家成，眼睛都温柔地眯起来了。

    “好啊，”他说，“我现在就拿给你试试。”

    方川鞋柜里有很多鞋，皮鞋、马丁靴、雨靴、长筒军靴等，都整整齐齐打好鞋油供在里面，光光亮亮的，每天擦一遍，一点灰尘都没有。反观常穿的运动鞋之类，就随意放在一旁的鞋架上，或者就直接脱在门口。

    刘家成对此很意外，因为方川平日并不穿这类鞋，偶尔有什么活动要求正装时才会穿一下。对比下来，他这些皮鞋就多的有点过分。

    但他并没有多问，他俩的关系，仅仅是还算过得去的前室友。方川在大二时，就从宿舍搬出来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鞋柜里展示的鞋，甚至鞋码都不一样，从40到46码，都能找到那么一双。

    “你穿42的是吧，试试这双。”

    方川拿出鞋，顺势转过身对着刘家成蹲下，视线从他光着的脚，慢慢爬上灰色格纹家居服，到最后和刘家成俯视的眼睛正正对上。

    乌黑的眼珠子配上他的笑，不知怎的有些瘆人。

    刘家成看呆了一下，脖子后面汗毛唰地蹿了起来，不自在地忙后退两步，说：“我……我自己来就行。”

    方川见状没什么精神地又垂下眼，收起了笑，他不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下垂，显得有些严肃。

    “客气什么，我兼职干的就是这个，伸脚吧你。”

    脚被一把抓过塞到鞋里，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等他反应过来，方川已经站起身开始打量了。

    有点呆，差点意思。

    方川下此结论。

    “该洗脚了啊你。”方川说罢又踢啦着拖鞋窝回沙发。

    ……

    “哦。”

    刘家成什么都好，就是记性差的要命，这么重要的U盘都能落。

    方川坐上滴滴，摇下窗户。夜风吹在脸上柔柔的，格外惬意，看着满街的喧闹和灯红酒绿，又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这时一辆黑白混色轿车急驰而过，带来一阵nongnong的尾气，瞬间吸得方川头疼。

    关上车窗。

    “什么破车。”方川骂。喷漆也土的要命。

    前面司机面色一改，努力干笑着不自在地说：“讨生活罢了，咱也买不起太好的。”

    方川一惊，匆忙解释。

    “诶！？不是说您，我说刚过去那车呢，尾气熏死了。师傅我车和您的差不多，本来就是个代步的，够用就行。”说罢咧嘴呵呵一笑，眼睛也眯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模样。

    司机这才乐了。

    “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有车了啊？还上大学呢吧。”

    “家里给买的，路上方便点。”

    就是懒得开，车油也贵了。

    一路唠着，时间过得也快，到地儿方川客客气气对着司机道谢：“姐辛苦您了，路上小心。”

    刘家成催的消息已经发了七八条，按着他说的位置，方川坐上电梯。

    他今天穿了个大白T，黑色大裤衩子，脚上还是双黑色凉拖，这样走进宴会厅太过扎眼，本想在大厅门口等着送给刘家成，奈何这会倒联系不上他了，只能走进去。

    进去的第一感觉是大且亮堂，人很多，但不吵，大家都各自聚在一起轻声说着话，他这么不得体的穿着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方川四处看着，试图在人群里找到刘家成，却不经意却被一个高大身影吸引住。

    目测得有190，在五六步远半侧身背对着他，宽肩细腰，黑色的得体西装衬得整个人格外贵气，戴着皮手套的手里捏着一支红酒杯，在那里轻轻晃着。

    肩被猛地撞了一下，紧接着右脚就被结实地一踩。

    方川发出一声痛呼，怕不是脚趾头踩断了。

    “诶妈呀，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兄弟还行吗？别给你一脚整骨折了。”匆忙走过踩他一脚的男人忙道歉。

    你这两百多斤的体格，一点力道都没收，我还是穿着拖鞋的光脚，脚都被踩出一个黑鞋印了，你说呢！

    没等方川回答，那个背对着他戴皮手套的男人就回过头来，在二人间来回看了几眼，又瞥向方川穿着拖鞋的脚。

    “小张，怎么了？”那个男人开口。

    声音还挺温柔，方川想。

    “老板，走得着急，不小心踩到这大兄弟的脚丫子了。”

    这个大碴子味儿就一般了，方川又想。

    男人带着笑走近，一张包着金边的名片递了过来。拇指遮了名片一半，刚好露出名字，黄孚达。

    “你好，我是黄孚达。”他微微停顿，接着说：“今天的事很抱歉，这是我的名片，后续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

    方川接过名片，抬头看着注视自己眼睛，这眼睛长的真凶，像鹰一样。哪怕还在笑着，也掩不住的锋利，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和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像。

    “我叫方川。有事会联系您的。”方川收好名片，又伸手摆出握手的姿势。

    黄孚达见状笑容更加灿烂，把右手的酒杯挪到左手，没摘手套，就这么握了上去，有力的手握着上下晃了晃，没再多说，转身走回人群继续交谈。

    也就声音听着温和有礼，可戴着手套和人握手也太不礼貌了。

    这边轻微的喧闹声倒是把刘家成引过来了，方川把U盘递给他，算是完成了使命。

    刚一走路，脚就刺骨的疼，铁定是骨折了。刘家成见状便要送他上出租车，方川刚要答应，就又瞧见了那个男人。

    这时黄孚达已经走到十步开外，颇有些距离。不知和身边的人谈到了什么，笑的肩膀轻颤。步子微移，隐约露出红色的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