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如果有如果 (第1/1页)

    贺玉宸回来之后，陈姨第一时间就张罗了一桌好菜，给他接风洗尘。

    客厅内飘着一股香味，宋怀南鼻子动了动，抱着小八小跑去餐桌，笑道：“是糖醋里脊！”

    还在厨房端菜的陈姨笑着应他：“小八的鼻子还没我们怀南灵呢！”

    宋怀南嘻嘻一笑，蹲下身把小八放在地上，撸了把它毛茸茸的头，装出一副教育它的样子：“听到没有小八？你身为一条狗，怎么能让我一个人超过？下次一定要赶在我前面告诉陈姨菜名知道吗？”

    小八那满是狗毛的脸上挂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十分给面子地“汪！”了一声。

    他们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如果忽略掉令人啼笑皆非的内容，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贺玉宸轻笑出了声，上前将还在絮絮叨叨的人一把捞起，将人放到椅子上：“行了啊，宋怀南，再说下去我都要替小八做主了。”

    闻言，宋怀南微拧着眉头，伸手在贺玉宸胸口点了点：“爸爸，你胳膊肘往外拐！”

    贺玉宸失笑，抓住他乱动的手，用湿纸巾一下一下地擦着，道：“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被絮叨了许久的小八不甘被遗忘，摇着尾巴围绕凳子转了几圈，然后发出几声短促的叫声，仿佛在附和。

    走在后面的李老师自觉多余，上前朝宋怀南道：“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让贺先生好好陪陪你。”

    宋怀南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老师再见！”

    李老师笑道：“明天见。”

    她刚想转身离开，却被贺玉宸叫停了步伐。

    “李老师，能在书房等我一会吗？我们谈一下之前那件事。”

    话音刚落，好奇宝宝宋怀南就探头探脑问道：“咦？什么事啊？爸爸你要和老师谈什么？”

    贺玉宸给他夹菜的手一顿，随即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委婉试探道：“怀南，你想去文耀学校看看吗？”

    宋怀南刚夹了块糖醋里脊放嘴巴里，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我还没去看过弟弟的学校呢，是什么样子的？爸爸你去过吗？”

    贺玉宸当然去过，而且次数不少，不过原因总是因为那几个：贺文耀逃课，贺文耀打架，贺文耀威胁同学，贺文耀顶撞老师。

    尤其刚和沈茵离婚那会，用作天作地形容贺文耀都失去了比喻的意义。

    故而那段时候每次去学校，贺玉宸都是气冲冲去，然后气冲冲地拎着龇牙咧嘴的贺文耀回来揍一顿，再让司机送去学校，让他认老师和教导主任倒是能认全，但是学校啥样子，说实话，他还真没去注意过。

    看着宋怀南好奇看过来的目光，贺玉宸轻咳了一声，移开话题：“那如果让你和弟弟一样去上课，你愿意吗？”

    宋怀南愣愣地看着他，连手上的筷子都掉到了桌上。

    贺玉宸见他神色不对，暗骂了自己一声，刚想把人揽到怀里，宋怀南就双手抱住了他的手，撅着嘴委屈道：“爸爸不要我了吗？”

    贺玉宸愣了一会，随即明白他理解错了意思，连忙跟他解释只是隔两天去一趟学校，而且是专门的绘画练习课。

    好一会儿，宋怀南才理解清楚，随即打了个冷战，又问道：“上课不会跟弟弟一样，被一大堆老师围着吧？”

    贺玉宸见他没了异样，这才暗舒了一口气，喂了一口家常豆腐到他嘴里：“当然不会，只是你偶尔跟着李老师去学校画画就行。”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老师也莞尔一笑：“怀南，你最近不是想学油画吗？学校里的老师可是有名的油画大师，你不想去看看？”

    宋怀南被说动了，他嚼了嚼嘴里软糯的豆腐，眼神发着亮：“好，老师，我跟你去上课。”

    其实在提出这个建议之前，李怡月没想到贺玉宸会答应。

    毕竟就他们父子相处的种种细节来看，贺玉宸都不是能轻易任由宋怀南脱离自己掌控的人，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答应自己的建议？李怡月心中充满疑惑。

    直到跟着贺玉宸来到书房，李怡月才开口：“贺先生，我之前以为你不会接受这件事。”

    贺玉宸不置可否，只是缓缓走到书房东侧的一面墙边，轻抚着被裱在玻璃框里有些破损的陈旧纸张。

    暖色的日光打在书架上，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李怡月顺着贺玉宸的目光看去，随后眼睛里划过一丝讶异。

    只见那一方白色墙底上，挂着整整一面墙的奖状，虽然纸张陈旧地褪去了颜色，却依稀能辨认出字迹。

    三好学生宋怀南，进步之星宋怀南，优秀班干宋怀南……

    这满满一墙壁，竟都是宋怀南曾经的奖状！

    李怡月想起之前发布会上刚重逢不久的父子，又不自觉地看向奖状颁布的时间，那是七，八年前的奖状。

    贺玉宸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竟朝她温和一笑：“李老师，怀南是不是很厉害？”

    李怡月点了点头，回道：“是。”

    无论是七八年前拿到这么多奖状的乖乖好学生宋怀南，还是现在这个懵懂天真的宋怀南，都很厉害。

    贺玉宸笑容多了几分，坐在李怡月对面，道：“那我们来谈谈怀南上课的事吧。”

    贺玉宸的要求很简单，一是上课期间李怡月必须全程陪同，二是他会资助学校三百万，但这笔钱要以宋怀南的名义打到学校。

    李怡月自是满口答应下来，说真的，上赶着给学校送钱这事，别说将人改成宋怀南，就算改成霹雳无敌拽王，学校恐怕都会面不改色地收下这笔钱，并集体感谢“霹先生”。

    李怡月走后，贺玉宸又站在那面墙壁上发愣，只是手指不自觉地一遍一遍描摹着玻璃框内的破旧奖状，好像这样就能回到过去，他能拉那个无助的孩子一把。

    可他的手指穿不过玻璃框，他也回不到过去。

    既然回不去，那就让未来的璀璨将腐朽的过往都击溃吧，贺玉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