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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穆裴轩回府衙时,段临舟已经睡下了,他草草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才上了床。他一靠近段临舟,段临舟便醒了,睡意惺忪地问道:“事情办完了?” 穆裴轩一展臂,就将段临舟搂入怀中,在他脖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答道:“办完了。” 段临舟被他小狗似的动作弄得发痒,含糊地笑了声,蹭了蹭他的面颊,自他来阜州之后,穆裴轩夜里都要搂着他才肯睡觉。 穆裴轩说:“我把赵谦侯杀了。” “嗯,”段临舟说,“杀了就杀了,”他伸手抚着穆裴轩的后背,少年人火气旺,又是刚冲得热水澡,结实的身躯热腾腾的,不似他,床上暖过了,夜里还要抱着汤婆子才睡得热乎。穆裴轩被摸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将段临舟的脚夹在腿肚子里,段临舟眯了眯眼睛,说,“不用担心,朝廷无暇问责你,也不敢问责你。” 穆裴轩:“嗯?” 段临舟这才想起二人自分别后,他还没有将梁都发生的事情告诉穆裴轩,便道:“端王死了,秦凤远在京外得到消息,就跑了。” 穆裴轩微微一惊,说:“端王死了?” 段临舟说:“在诏狱中自戕。” 穆裴轩思索须臾,慢慢道:“端王一死,梁都就乱了。” 段临舟轻声说:“正是如此,梁都的士子日日闹着,锦衣卫镇压不过来,江州宣王,玉州信王相继挥兵直逼梁都,北边又有胡人肆虐,梁都焉有余力管一个内侍是怎么死的,即便是知道怎么死的,也只能咽下。” 朝廷还要仰赖南军镇压叛贼,一旦将穆裴轩逼得反了,梁都处境更是艰难。 穆裴轩心中自是也明白,他睁开眼望着床帐,道:“我少时也见过端王,若是先帝将帝位传给他,说不定今日大梁又是另一番景象。” 可惜端王性子淡泊,不慕权势,只安于做个闲王。 段临舟却是一笑,说:“我倒不这么认为,”二人头挨着头,一起躺着,段临舟慢慢道,“大梁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大梁了。先帝在位十载,不理朝政,大兴土木,修宫殿,建道观,哪一样花的不是这上上下下的官吏搜刮的民脂民膏?” “这还只是他们呈上去的,”段临舟说,“他们自己昧下的,更不知多少。” “上行下效,帝王修道观,官员争相效仿,你见过那些数九寒冬去服徭役的百姓吗?”段临舟有些唏嘘,道,“我当年行商过良州,良州知州为遥贺天子寿辰,修道观供奉长生禄位,花费不知凡几,我听闻那一年服徭役的壮丁十去八九,都埋在了道观底下。” 穆裴轩偏头看着段临舟,段临舟摇摇头,道:“我父亲和我说过,他年轻时,有几年朝廷赋税低,便是商税也低了,后来一年高过一年,许多小的商贩无力承担,便都干不下去了。商人尚且如此,寻常百姓更是无力生存,他们活不下去,怎会不反?” “今日便是没有刘子异,他日也会有赵子异,王子异。” 这些话穆裴轩从来不曾听过,他生来就是天潢贵胄,长在瑞州府城,目之所见,俱是富贵锦绣,即便是有自己的食邑,穆裴轩也鲜少过问。自小到大,穆裴轩觉得拮据之时,不过是军饷难拨,为此,这几年他自己的私库掏得七七八八,却也从来没有垂眼看一看辖下的百姓。 段临舟见他听得认真,心中微动,轻轻笑了笑,道:“人说欲壑难填,我有时倒觉得,这些小老百姓最是好满足。” 穆裴轩看向段临舟,段临舟说:“前年瑞州遭遇二十年来最严重的水灾,为何瑞州不曾民变?年前的雪灾,丰州陇州几地却严重至此?期间纵然有反贼生事,可若是百姓能活下去,又有谁愿意冒着诛九族的重罪去造反?” 穆裴轩经他这么一点,自是想起这二州的知州有多混账,何止是这二人?穆裴轩几年前去过梁都,梁都的纸醉金迷,奢靡浮华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半晌,穆裴轩道:“皇帝年纪太小了。” 皇帝年幼,即便是除了林相,他又将如何执掌权柄?可若是幼帝退位,又该由谁登上帝位? 这个想法太过危险,穆裴轩没有再想,段临舟也默契地转开了话题。 过了一会儿,穆裴轩突然想起瑞州水患,他大哥所提过的赈灾银,下意识地开口叫了句:“段临舟——” 段临舟:“嗯?” 穆裴轩盯着段临舟看了片刻,却不知如何开口,段临舟为何那时会插手此事,毕竟稍有不慎,他面临的就是安南侯府和朝廷的发难,后来更以此为契机嫁给了他。 穆裴轩想,段临舟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穆裴轩犹豫了许久,却没有问出口,再等等吧,等段临舟亲自告诉他。 穆裴轩说:“没什么,睡吧。” 段临舟不疑有他,应了声。 此后数日,穆裴轩和叛贼之间发生了数次交锋,双方均在试探,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丰启二年三月初二,据《丰州志》记载,靖南郡王穆裴轩率军夤夜出城,于四更时分奇袭叛军大营,歼敌三千,大捷。 这是南军守阜州以来,转守为攻的第一战,亦是一场大捷,如初升的朝阳,拂散了长期以来笼罩在阜州和南军头上的阴霾。 周庭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大呼过瘾,扬眉吐气。这段时间以来,城中的时疫,短缺的粮草,医药,城外叛军的sao扰,无不让他们焦头烂额,憋屈不已。 周庭都没有想到穆裴轩竟敢在此时奇袭叛军大营。 毕竟除了他带黑甲铁骑入城那一战,因着穆裴之感染时疫,穆裴轩也多以防守为主,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叛军。周庭没有想到,孙青一干人等自也不曾防备,又正是四更天,叛军稀稀拉拉地准备烧火,就被摸黑而入的南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若非孙青反应快,他麾下叛军也算训练有素,战果只会更丰。 墙上悬挂着地形图,帐中是周庭,徐英等南军将领,周自瑾也跟在穆裴轩身旁。 年轻的主帅已经脱了甲胄,长发高束,一身玄色窄袖劲装,面容沉静冷静,却自有一番让人信服的气度。 徐英说:“他们以为我们会被城中时疫困住,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个中年将领道:“如今他们退了三十里,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穆裴轩伸手指向地图,道:“叛军根基在安阳,孙青在三十里外,我们就将他们一步一步逼回安阳。” 周庭道:“叱罗人的那支骑兵不好相与——” 穆裴轩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对上,周庭是朝廷遣来的指挥使,亦是梁都用来辖制安南侯府的。安南侯府却对朝廷全然隐瞒了黑甲铁骑,甚至将之隐藏,俨然成了安南侯府的私兵,一旦周庭将此事上报梁都,梁都必定追究。 穆裴轩虽是郡王,却也是周庭手下佥事,二人共事多年,鲜有龃龉,私交甚笃,堪称忘年交。 过了片刻,穆裴轩说:“骑兵交给付岳。” 付岳正是黑甲铁骑的统帅。 商量罢,将领陆续退出了营帐,穆裴轩开了口:“周叔。” 周庭脚步微顿。 不多时,帐中只剩了穆裴轩和周庭二人,周庭回过身,看着穆裴轩,沉着脸,说:“老子就不该承你这声叔。” 穆裴轩说:“周叔,您若想将黑甲铁骑一事上报梁都,我没有怨言,只是想请您等此间事了再给梁都递折子。” 周庭说:“你知不知道你们安南侯府这是欺君!若是被别人拿着了这个把柄——” “周叔,”穆裴轩打断他,“安南侯府世代戍守边南,对陛下,对大梁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可我父亲因何而死,您难道不知?” 周庭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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