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吃饱 (第1/2页)

    冷一盼以为秦德化说的是霜生的事：“爹，说这干啥，都是一家人。对了，俺还没和你说，俺找了实习，日报社的。这次回去就去报道。”

    “你叔给你找的？”

    “不是。俺自己面试的。”冷一盼说：“等大哥去了赤潭，俺俩好好干。等日子好了，俺买个楼，把你和二哥接到城里住。”

    秦德化说：“你过好自己的就行，别老惦记着俺和你二哥。俺俩相互照应，就在这村子里过。”

    冷一盼刚想说点什么，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吵闹声。他出去一看，发现是二大伯领着一大家子聚在门口，而芒生正拿着大笤帚往外赶人。

    见冷一盼出来了，二大娘躲开了芒生的大笤帚，跑到一盼面前扑通跪下：“五小子啊，大娘求求你，和冷家少爷说说，别砍俺们的树啊。”

    冷一盼一问才知：傍晚的时候，冷文昌突然领了林业局的人跑到二伯家的果林里，拿出一张秦家村土地分配图，说一盼二伯家的树侵占了公家用地，二话不说就带人上来锯树。不仅如此，还把上前阻拦的一盼堂哥以“扰乱行政”为名拘留了。

    “五小子啊，都说你冷家叔叔最疼你了。你和他说说，俺们还指着这几棵树赚点钱交你侄儿的学费呢。”

    早年间，一盼的二伯向秦家借了一笔钱。秦德化讨了几个月才讨回来。拿回家一看，每一摞钱里都夹着一张冥币，从此这兄弟俩便交了恶。

    冷一盼本不愿管，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上初中时，每个寒假是最煎熬的，因为那是一年中收果子的时候。他总担心假期过后自己便会因为家里收成不好而辍学。

    冷一盼花了些言语把二伯一家送走。还没到晚饭时间，他就领着芒生把那盆炖大鹅吃了。

    冷文昌回来时以为能得着一顿奖赏。没想到一进家门面对的是满桌子的残羹冷炙，摸着圆滚肚子打嗝的芒生，以及一脸尴尬但明显也酒足饭饱的秦德化。

    冷文昌一进西屋，看到小侄儿正趴在炕上看书，丝毫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

    冷文昌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不妙。他嬉皮笑脸地靠过去，把人翻过来捏着下巴要亲：“怎么晚饭没等我？”

    一盼故作吃惊地说：“你没吃饭？我还以为林业局的人要请你呢。”

    “他们是要请。不是你说晚上秦叔预备了嘛？”冷文昌明白过来了：“你二伯来找你了？他们倒是聪明。”

    “都是亲戚之间的矛盾，你非要扯上镇上的人。还有，你怎么能砍树？你这是断了人财路。”

    “我就是要断他们财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今天因为几棵破树闹得人天天睡果园，明天指不定又因为别的什么把房子拆了。”

    “不是这么个道理，你唔——”冷一盼推了推冷文昌凑过来的脸，避开了他的吻：“我和你说话呢！”

    冷文昌笑嘻嘻地说：“真生气了？大不了我把那树钱赔给他们，就为那么点前不至于你在这里跟我置气。”

    冷一盼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恼得一脚踹过去，结果被冷文昌一手抓住。他又要去捶冷文昌的肩膀，也被抓着咬了下手指。他无法，只能说：“冷大少爷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钱。你想毁一家子，指头抬抬就毁了。你不在乎的那点钱可是农村孩子一年的学费。”

    冷文昌看着小侄儿满脸通红的样子，着实觉得可爱。但毕竟惹对方不高兴了，他忍住想继续亲的冲动，正经地说：“快六十的人领个傻儿子在村里本就是弱势。以前秦霜生虽不靠谱但住在附近也算是个帮手。下半年他也要去赤潭了，一家人老弱病残的再被欺负了，你不会跟着上火？你虽然瞧不上我做的事，但日后村里人想起来都会忌惮几分。你现在仁慈，回头罪都让别人受了。”

    冷文昌见小侄儿表情有了松动便卖人情般说：“明儿我就让镇上的人把他家儿子放回去。等过几个月他们记住了这个罚，我再找人帮着把树钱补上。你就别怪我了。”

    冷一盼沉默一会儿，嘟囔说：“我没有怪……”

    冷文昌说：“那你不让我吃大鹅。我昨天就等着了。”

    “冷家还缺这口rou给你吃啊。”冷一盼笑着要起身：“给你留了碗放在锅里，我去给你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