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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苍琰话音落下,容归倏然变换了模样。温润如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年轻淡漠的脸,隐隐透露着苍白。身上很瘦,几乎到了骨瘦嶙峋的地步。 一副油尽灯枯之态,时间仿佛都在他眼里沉寂下来。 和容归完全不像,可神色间,却又一模一样。 身体的变化令他鲜见地慌乱了。他盯着那双手看了半晌,又抑制不住地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待他咳完了,苍琰走过来,怜悯地递上一张帕子,容归看着手中血迹,眼神空洞而不自知,“我都快忘了这种病了。” 于贺之,是个喜欢上自己meimei的变态,是因绝症而死的书中角色,却独独不是容归。 苍琰无非是想用这种直接的方式告诉他,容归可以和这个世界有牵扯,于贺之却不行。他躲在这具躯壳中,终有离开的一日。 “抱歉,我知道很不好受,可我必须这么做。”苍琰无奈地收回了手,“想要得到一些东西,相应地就要放下一些东西。我很欣赏你,也很想帮你,别再做一些无意义的事了。” “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们来插手。” 苍琰像是看着一个不堪教化的晚辈,“如果不是因为药效,他根本不会对你产生感情,这样值得吗?” “值与不值,你们说了不算。”容归放下手,冷漠地抬眼,“送我回去。” “他的结局早在一开始便写好了,无谓的纠缠只会让他失去得越来越多,你改变了他的结局,也注定会害死他。”苍琰的身影渐渐淡去,“你若不希望这样,就尽早抽离出来。” “……苍琰!”容归话未说完,便被迫睁开了眼,枕边浸染着梨香和凉意,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旁,却发现床榻是冷的。 那一瞬,苍琰的话不停在他脑中回响。 容归从头到脚都变得又冷又清醒。 恐慌宛若一条躲在心里的蛇,顺着全身经脉攀爬游走,他从床上翻滚下来,赤着脚冲到了院子里,“姬怀临!”春夜寒凉,他连件外衣都没披,抬脚就往大门去,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姬怀临推门进来,见他穿着中衣站在院中,急得径直走过去,“怎么了?” “为什么出去?” “外头有只野猫吵闹,我起来赶走了。”姬怀临有些奇怪道,“脸色这么差,做噩梦了?” “无事,回去吧。”容归依旧是一副惶然的模样,他转头就走,却被姬怀临截住,“多大的人了,出来连鞋袜也不穿。” 容归心不在焉道,“左右就这么一段路……” 姬怀临不肯听,将他打横抱起,亲自放在了床上。换做以前容归还不习惯,可他今天实在没心思计较这些,甚至没看见姬怀临较平时苍白的脸色。 “每次都得给你暖到半夜,这下好了,又得暖半夜。”姬怀临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揽住了他,传递着身上的暖意。容归翻过身,又凑他近了些,二人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感受到交织的炽热呼吸,“那殿下嫌烦么?” 姬怀临摸索着握住他的手,眼眸是容归不能寻见的柔色,偏还嘴硬,“自然。” 容归反抓紧了他的手,力道用得很大,姬怀临微微变了脸色,却仍佯装戏谑道,“怎么,生气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和微弱的颤抖。 过了半晌,那手终于渐渐松开,容归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简短道,“睡吧。” 姬怀临盯着他的异状,伸出那只被攥疼了的手,勾起容归的下巴吻了上去。那只是浅浅一吻,没有挑逗,没有欲念,只是虔诚地一吻,带着眷恋分开。 “等这梨花谢了,随我回西临看看吧。江南终日阴雨连绵,不如西临的好天,走不走?”姬怀临话了,还威胁了句,“你总不会不肯吧?” 梨花的花期至多还有几日,容归的眼睫一颤,只回答了句,“好。”他精疲力竭,没一会儿就搭上了发沉的眼皮,姬怀临再度握上了他的手,牵至自己心口处,才安然闭上了眼。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两人心里都藏着秘密,却又睡得格外安稳。这平静的最后几日,两人过得格外如胶似漆,总想把身上最后的热烈抛洒出去,溺死在这时光里。 姬怀临还是吵着要把容归的书都扔了,会埋怨那棵梨树太扰人,嫌弃这院子不够大,说喝的药太苦……他们赶在梨花落尽的第二日,带上了一壶甜腻腻的梨花醉,悄无声息地出了江南。 姬怀临给长姐传过信,说自己不日将回西临。姬华清虽没回信,却让聿枫在关口守着,将人秘密带了进来。 这是容归第一次来西临。 平原无际,大雁齐飞,切割整齐的山石堆砌的城楼高耸巍峨,地上一条宽阔古道,两旁浅草正冒新意,人站在天地之间,如一粒蜉蝣生死,畅然快意。 “王爷,我们西临不比你们圣启差吧?”聿枫骑马在前头领路,容归还活着这件事似乎引起了他特别的兴趣,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几度被姬怀临冷脸打断,又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容归真心称赞道,“巍峨壮阔,是圣启所不能及。” “你们圣启太娇气,人也好东西也罢,总是瞧着好看,一碰就和水似的。”聿枫说着,无意识地舔了舔后槽牙,流氓气冒的没边儿了。 容归无意和他争,笑着道了句惭愧。姬怀临却不乐意,“三句不离圣启,你是魂飞过去了?” 聿枫长叹一口气,“魂飞过去不要紧,只怕心也要飞过去了……不过这都不要紧,比不上殿下,人都飞过去了。” 这话把姬怀临激得气笑了,“带着这么一张嘴还能活着见本宫,长姐真是仁慈啊。” “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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