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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充斥着刺鼻铁锈味的大牢中，鞭子抽打皮rou的声音不绝于耳。

    鞭刑，在这牢狱中并不算得上是什么罕见的拷问手段。

    反倒是这受刑者至今一声不吭，着实不多见。

    受刑者是位青年，即使脸上沾到了飞溅的过来的血污，也依稀能看出其俊秀的面容。

    青年被寒铁打造的锁链禁锢住双手，吊起来分别绑在左右两边的铁架上。

    寒铁上是数不清的倒刺，深深嵌进青年的皮rou中，稍微一动弹，便会被勾得鲜血淋漓，新的血迹覆盖掉已经干涸的，层层叠叠——

    鲜血滴落，啪嗒啪嗒，落在地上，而那作为源头的指尖，却是血rou模糊，没了指甲。

    鲜血顺着手臂滑落，滑过锁骨，圆珠般的顶端滑到胸膛，伴随着破风声袭来的是同样带走倒刺的铁鞭，圆润的血珠接触到的一瞬间，四分五裂地向不同方向飞溅。

    铁鞭划过胸膛，带出一片血rou模糊的痕迹，皮rou被带离，随着行刑者的动作被甩到墙上、地上、天花板上。

    而青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伤口中流出新鲜温热的血液，继续方才的旅程。

    鲜血滑过青年无一完整皮肤的上半身，中途受到无数次抽打而四分五裂，但每次过后又会又新的同伴加它他们的旅途，最后融入青年已经被鲜血染透的裤子。

    鲜血绕过层层的纤维，踏着已经干涸的同伴的身体，终于来到了旅途的终点。

    青年只有脚尖堪堪能碰到支撑物，而在那支撑物之上，是半寸长的铁针，深深扎入青年的脚掌中，更有些地方，直接穿透而过。

    “还没招出幕后之人？”

    受刑的青年听见熟悉的声音，艰难地抬起头。

    被冷汗和鲜血模糊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刺杀对象，边境战事大胜，凯旋而归的血河大将军。

    凯旋……青年不屑地在心中嗤笑一声，究竟是我方大胜，还是有人勾结辽人，令辽人佯败，令朝廷放松警惕！？

    青年想起刺杀当天，庆功宴上的声色酒rou。

    朝堂之上本就鲜少将边境之事放在心中，粉饰太平，如今更是笙歌曼舞，耽于酒色，安于享乐！

    他受命扮做舞女，刺杀那勾结辽人的罪魁祸首，即将得手之际，却被那人反将一军。

    在那人粗粝的手掌钳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将手指探入他的口中，抠出他臼齿内用于自尽的毒药之时，他就明白，这是一个陷阱。

    青年目光怨毒地盯着大步踏进牢房中的大将军。

    这个人，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刺杀他，他设下陷阱，抓住自己，严刑拷打，为的就是逼他说出……

    青年脑海中闪过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握住他小小的手，教他读书识字弹琴的画面。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很快又坚定下来。

    他被夺去了毒药，受尽酷刑。

    他被套上了口枷，防止咬舌自尽。

    他被穿透了琵琶骨，防止自断经脉。

    他犹如板上鱼rou，任人宰割。

    但他，也绝不会，出卖那个人。

    “还……还没……”审问者冷汗淋淋，他使用了各种酷刑，都没法让这刺客吐出一个字，甚至连闷哼都鲜少发出。

    大将军环顾四周，知道他是用尽了酷刑，也没能得到半个字。

    “不错。”大将军走到青年面前，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逼迫后者直视自己，对上那充满怨恨的眸子后，赞道。

    随后，他解开了青年的口枷。

    这口枷设计独特，大小恰好能防止人咬舌自尽，又能不阻碍人正常说话。

    口枷刚脱落，青年果然企图咬舌自尽。

    却被大将军眼疾手快地捏住双颊，青年的嘴巴完全无法闭合，只能瞪着面前的人。

    “倒是忠心耿耿。”大将军再度夸赞道。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年，低声道，“你用的是碎梦门派的刀法，可是碎梦那边派来的？”

    “……”青年的眼睛动了一下。

    这自然没有逃过大将军的眼睛，“我将手放开，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别白费功夫想着咬舌自尽，你做不到的。”

    “……”

    大将军慢慢松开了手，但还是放在青年的侧脸上，蓄势待发。

    青年眼帘半垂，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随之而来的声音道，“还不会说谎。”

    “……”青年愣住了。

    “传令下去，将谪仙岛的兵撤了，此事与他们无关。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赔礼谢罪。”只见大将军回头对跟过来的手下道。随后目光移回道青年身上，看着他呆愣的模样，扬起嘴角道，“很惊讶？熬过了数十种酷刑不曾开口，怎么这就说了？我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这忠心耿耿的俊俏小刺客出卖主子？”

    听着这轻佻的语气，近乎调戏般的话语，青年脸上浮现一抹怒容，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你又怎知，我方才不是有意的？”

    “有脑子。所以我刚说了，改日会亲自登门拜访。”大将军评价道，“但不多。而你刚刚的话，再次出卖了你的真实想法。”

    “……”青年闭口不言。

    “你可知近日这牢中闯入了一群刺客？”

    “……”

    “都被抓了。”

    “……”

    “可惜，没能阻止他们服毒自尽。”

    “……”

    “那毒药和你口中的相同。”

    “……”

    “他们是来杀你的。”

    “……”

    “狗被狗主人抛弃了。”

    “……”话音刚落，只见青年眼中划过一抹狠色。

    见他又欲张嘴，大将军伸手去挡，“我说了，别白费功夫想着……”

    大将军的声音止住了，因为青年并没有咬舌自尽，而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如同狼崽子一般的眼神盯着他。

    青年显然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去的，咬得狠，即使大将军有深厚的内力护体，也是被咬出了一圈牙印。若是没有，怕是要被直接咬掉一块rou。

    “倒是条好狗。”大将军的眼神冷了下来，朝门外喊道，“来人，让他清醒清醒。”

    门外的人端进来了一盆水。

    冰冷的盐水泼到青年身上，盐入伤口，痛得刺骨锥心，却依旧只有一声闷哼。

    一瞬间的清醒过后，钻心的疼痛迫使青年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甚至抬不起头。

    如果能抬起头，那他定能看到大将军脸上的错愕。

    冷水冲掉了血污，让青年身上斑驳的伤痕显露无疑。

    而在这无数审问造成的新伤中，一道自锁骨横跨整个上半身，直达腹部的狰狞的刀疤却摄住了大将军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顺着刀疤从顶部慢慢移动到底部。

    又想用什么刑罚逼他开口？这是青年混沌的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这刀疤……是怎么来的？”

    青年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没有听见大将军最后的问题。

    应该很快就又会被逼着醒过来吧。青年想，毕竟对着晕过去的人用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