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教授之死 (第2/2页)

差错。而根据查里德?费因曼的多重历史观念，这些不可居住的历史可有相当高的概率，注一就是说生命并不是宇宙的必然。或许我们这一个宇宙的历史是允许生命存在的，但它到底给了生命多少空间？真的会存在很多像地球一样适合生命的星球吗？我们能否在灭亡之前及时找到她们，就像干渴的人在沙漠中及时找到水一样？或许生命本来就只是宇宙中的一个片段，短暂地发生，最终仍是要走向灭亡，这就像根据不变的对位法则，生命所带来的就是死亡，紧随在文明之后的就是毁灭，二者是不可分割的。啊，有机物在它的一生中要经历无数的生存奋斗，为了存在，它要付出全部的努力去斗争，终究会觉得疲劳厌倦的，那时它就会希望归于无机质，摆脱一切拼搏抗争，在无机物无感的状态下获得安宁。”

    叶海澜听到后来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自己的头脑和语言都已经不够用了，两个人实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她结结巴巴地随便说了两句，连忙撒腿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一边做饭一边听电脑里面播出的新闻时，只听到广州新闻说之前偷猪rou灭门案已经告破，凶手是三个失业者，因为长久找不到工作，因此思想走上极端，在发现这一家有猪rou后就在夜里偷偷撬开门进去偷rou，在被主人发觉后情绪失控，便杀死了对方一家人。

    他们在杀人后立刻带着猪rou躲了起来，由于现在失业人数比较多，社会上比较混乱，因此警局侦察了好一阵才破案。而那几个人则没有丝毫的悔过，直说就算死了也做个饱死鬼，看得人心里发凉。

    在这样的时局下发生了这样的案件，为了震慑其他人，避免社会再乱下去，那三个人迅速被宣判了死刑，这便是中国传统的“乱世用重典”。

    叶海澜和母亲一边切rou，一边唏嘘感叹，那几个人所做的事情固然血腥残忍，但如果是在正常的年代，这件事恐怕就不太容易发生。不过感叹归感叹，叶海澜母女从那以后出入空间更加小心，毕竟虽然违反法律者都有自己的原因，但她们毕竟不想当牺牲品。

    过了两天，这一天她带着便当来到容家门口，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加代夫人，只见她今天十分罕见地穿了一身银白色的日本和服，如同霜雪一般，显得圣洁无垢，脸色庄严中带着悲戚，如同一座雪山一样。一看加代夫人这种气势，叶海澜就觉得一道冷气从脊椎骨冒了出来。

    叶海澜语音有点发颤，说：“夫人，容教授还好吗？这两天都不见他。”

    加代夫人镇定地说：“谢谢你一直这样关照他，他昨天晚上已经过世了。请进来坐吧，我有一些话要和你说。”

    叶海澜登时大吃一惊，心道之前曾经见过容教授几次，虽然面色不太好，但没看出有什么严重的病痛，怎么突然就离世了？

    叶海澜满心疑惑，就踏进了客厅，她从前很少进顾客家门，一是为了安全，二也是她急着送便当，没有时间和顾客闲聊，但今天这种情况让她实在无法拒绝。

    坐在容家客厅的沙发里，加代夫人在她对面平静地说：“鹤松君是自杀的，昨天晚上他在书房里服了过量的安眠药，当我半夜发现时，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死得很平静，或许这是他最想要的，安静地、有尊严地离开人世。他留下了一封遗书，你可以看一看。”

    说着，加代夫人就递过来一张折叠好的信笺纸，这显然是过去年代遗留下来的精致东西，纸笺厚实光滑，上面印着雅致的樱花图案，角落里还有几个优美的日本文字，显然是从日本带过来的。

    叶海澜如同木偶一样把这张笺纸接了过来，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一段文字：“永别了，我最亲爱的人！我们最好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只有一些瘟疫、灾荒、叛逆、纷乱，追随在我们的背后，把我们赶下坟墓里去。”注二

    叶海澜看过这一段话，只觉得心头像有一把锤子狠狠敲击一样，一颗心不住地震颤，连脑子里都有些嗡嗡直响，一时间有些头晕耳鸣。

    这时只听加代夫人说：“鹤松君留下一份遗嘱，他非常看重你，所以把他全部的藏书都留给了你，我也觉得这些书交给你是比较合适的，希望你能接受他的馈赠。如果你有时间，也请参加他的葬礼，就定在后天上午十点钟。”

    叶海澜茫然地答应了，然后放下这份遗书，如同梦游一样走出了容家。

    从楼上下来后，李东昕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脸惨白，两眼还有些发直，登时吓了一跳，连忙问：“海澜，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海澜有些无意识地说：“妈，容教授死了。”

    李东昕也吓了一跳，道：“怎么过世了？他生了什么病？”

    “教授是自杀的，服安眠药。后天我要去参加葬礼，咱们暂停一天卖便当吧。”

    李东昕摇头叹息道：“那是应该的，我也一起去吧、教授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我虽然很少和他说话，但听你说起他，显然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人，现在的社会很需要他这样的思考者，在这样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很容易连精神也跟着贫瘠了，有他这样的学者在，倒也可以让人的灵魂不要那么荒芜。”

    “妈，容教授还把他的书都留给我了，加代夫人让我葬礼后找个时间去搬。”

    李东昕闻言吓了一跳，道：“很多学者都是守着传统，喜欢读纸质书的，容教授得有多少书啊！纸质书很贵的，我们怎么好收人家那么珍贵的东西？”

    叶海澜这时提起了精神，说：“加代夫人说不妨事，那些书她早已经看过了，而她儿子一家都是搞技术的，研究的不是这一方面，对于书籍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给它们找一个合适的主人，最重要的是，这是容教授的遗愿。”

    李东昕叹道：“这样重的情谊，我现在只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些书。”

    注一：这段话来自霍金《果壳中的宇宙》

    注二：这段话基本引自《李尔王》，只有几个字的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