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第2/2页)

猎猎地舞动，显然正是这场惨案的罪魁祸首。

    “天！你的相机！”，巫禾捡起镜头一看，玻璃已经裂成了蛛网。他捧着镜头，在门边墙上摸索，“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这时的李指南已经走过去扶起了三脚架和相机。

    巫禾打开了灯，室内一派敞亮，他向李指南走去，没走出两步，余光忽然被正对着床的一面墙给吸引。

    巫禾停住了，往那边瞧，看见一面顶天立地的照片墙。真的是贴满了相片。

    乍一看，巫禾没认出这些照片拍的是什么，只觉得构图熟悉，像希区柯克的《后窗》，颇有一种窥探的意趣。于是凑近去瞧。

    巫禾的一只眼睛有些散光，伴有轻微近视，100多度，并不影响日常生活，所以他不戴眼镜。

    但到了这种时候就有些不够用了，巫禾眯着眼看了足有一分多钟。

    他先认出了小区的楼宇，2号楼，然后是楼层，21层，紧接着是窗口，户型与他的租屋一样。

    巫禾皱起眉，去看那里面房间的布置，人物的衣服……最后才是脸，熟悉又陌生的面目。

    巫禾脸色刷白，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一种刺骨的寒冷从脚底往上爬，让他生出一身细汗，后背凉冰冰的打起了寒颤。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整面墙的照片，竟拍的全都是他自己！

    从偷窥视角里看到的自己。

    仿佛令人费解，巫禾盯着墙好一阵子，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唿地转头去看李指南。

    他的这位新朋友已经扶起了三角架，正背对他，专心调试相机。巫禾清晰地看到，他镜头对准了对面的楼宇，取景框里赫然是他的租屋。

    即便里面现在关着灯，也没有人，但那确实是他的家！

    像是害怕惊动谁，巫禾连呼吸也隐去，盯着李指南开始缓缓地往后退，脚落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可就在这时，李指南仿佛有所察觉，冷不丁地转了过来，那双死气沉沉的灰眼睛就紧紧盯上了他，好似某种蛇类。

    “怎么办呢？被你发现了。”

    巫禾感到浑身血都冷了，像一只遇上了天敌的鼠类，无法动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冰封的喉咙里挤出话来，“为什么……拍我？”

    “喜欢你呀。”李指南轻快地回答，“爱你呀。”

    “我才刚认识你。”

    “可我认识你很久，很久了。”李指南迈开了步子，朝他走去，“巫禾，再看到你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不是我在找你啊巫禾，是我寄托在你那里的一样东西在召唤我。”

    一步，一步。

    巫禾的感觉从未如此敏锐，他感知到地面轻微的震动，和空气微妙的浮动，在李指南差一点就要碰到他时，血液终于重新在全身流通。

    巫禾仿佛离弦之箭，不管不顾地朝着大门跑去。

    李指南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巫禾，干什么去？你吃了我的东西，今天晚上就不能离开我。”

    用力按下门把手，巫禾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锁了门。

    就这么一耽搁，李指南追上了巫禾，扯着他往地上一丢，把他扑倒死死压住，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在他嘴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你把我的喜欢带走了，巫禾，你把我的心也带走了，带走了还说不重要。”

    亲了一口，又是一口，那架势仿佛是要把他生吞了，巫禾吓得大叫，拼命挣扎，然而看着并不多么魁梧的李指南仿佛天生怪力，怎么都无法挣脱。

    “滚！放开我，你滚！”脚在地上无力地划动，巫禾又急又气，眼泪顺着眼尾滑入鬓角。

    活了二十多年，巫禾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甚至很少跟别人红脸。所以居然是到了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泪失禁的体质，明明心里气得要命，面上反倒哭了个惨。

    好像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憋住声音，不要嚎啕，以至完全失去尊严。

    李指南骑在巫禾身上，掐着巫禾挣扎的双手，失控地亲吻他，一遍遍蹭他的脸，感到有种热流在血液之间流窜，快把他引燃了。他看巫禾哪里都可爱，可爱得恨不能吃掉。

    李指南真怕自己这样下去会杀了巫禾，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强止住动作，俯下身，瘫软在巫禾的脖颈间乱嗅，正喘息，侧脸忽然被浸湿了，他想起有阵子没听到巫禾发出声音，于是抽身拉开了距离。这才发现巫禾已经哭红了脸，发了汗，头发潮潮地贴着脑门，眼尾鼻尖通红。

    “你看着好可怜。”李指南眼神涣散，下意识去哄他，用手给他擦脸，亲吻他的眼睫，“哭得我都想哭了。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滚啊……”巫禾抽噎着出声，“你放……放开我。”

    李指南入了迷，瞧着巫禾的哭相眼睛发直，压低身体去嗅巫禾的脸，咸咸的。

    “好，好。”他痴痴道，“都听你的。”，李指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巫禾迟疑着，抽抽搭搭地推他，“现在……呃……就放。”

    “现在放，现在放。”李指南顺着他讲，并且也真的松开了他的头发。

    巫禾燃起希望，然而李指南在从他身上翻下去之前清醒了，仍掐着他的脖子，问，“我放你走了，你下次还来么？”

    “……来。”巫禾难以自制，接连的抽气声把话截得断断续续，“我……下次……我下次再来。”

    李指南骑在巫禾身上，凑近了看他的眼睛，一双灰色的玻璃体像某种洞察谎言的机器，骤然浑浊了，“你骗我呢。我放你走，你就要报警了，是不是？”

    “我没有……”

    “你就是在骗我。”李指南享受这样的对话，像打情骂俏，让他心里发软。

    然而巫禾只感到绝望，被逼到绝境的失望让他出离愤怒，爆发了一股同归于尽的勇气，“那你去死！”

    巫禾肘击，膝顶，使出浑身解数拼死反抗，他毕竟是个年轻的男人，一时让放松警惕的李指南也差点被他掀了下去。

    非这样不可么？李指南尝到了后悔的苦，他想他应该用那瓶听话水，这样巫禾就不用受罪。他心里难受极了，眼眶发红，两手一齐掐住巫禾的脖子，用力一摁，“睡一觉吧巫禾。”

    巫禾感到脖颈两侧骤然发紧，眼前彻底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