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书中世界三 (第2/2页)

己的认识和信任。也许是你鲜少被人夸赞，所以才容易被他人的看法影响。芙格尔，你比你自己想的还要好——这句话我没有夹带任何私心。”

    芙格尔没想到塞瑞斯轻而易举地揭示了他的内心世界，捕捉到他深藏的隐秘渴望。失去母亲后的十几年里，他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夸奖，久而久之，他便忘记了如何接纳称赞，当学会里的前辈们会夸他聪明，他虽然腼腆地笑着，心里却始终觉得自己并不值当。

    “谢、谢……”芙格尔艰涩地发出了颤抖的声音。这一刻，他抛去了自己与塞瑞斯之间那些杂乱的情感，而是很纯粹、很真挚地表达出自己的感谢。

    看见芙格尔眼眶里溢出的眼泪，塞瑞斯第一回尝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他很想抱着芙格尔，可他不能，想到这里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只能抬起目光四处看看，最后定格在芙格尔头顶的树。

    芙格尔这边正忙着擦眼泪，头顶忽然发出簌簌的声音，他疑惑地抬起头，一朵小花落在了他的鼻尖上，紧接着，更多的花掉了下来，它们像长了眼睛，轻而柔软地扑在芙格尔的身上，有一朵甚至落在了芙格尔的嘴唇。

    芙格尔捻着那柔软的白色小花看向塞瑞斯，他的眼角还有闪烁的泪光，像一滴太阳。塞瑞斯忽然懂得了人类为何总在爱情里写“心都化了”，太阳确实可以让冰雪融化的，多么生动的比喻。

    凯特带着另外两个村民回来，塞瑞斯将他们击晕后放倒在地上，自己和芙格尔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凯特叉着腰，背对着他们，问道：“好了没有？”

    “马上，”芙格尔说，“好了。”

    凯特回过头，眯眼看了一会儿芙格尔，最后还是识相地没问芙格尔为什么哭了，而是扭头对塞瑞斯说：“怎么我下了一趟山，你手里就多了几个珍珠？”

    塞瑞斯将掌心合拢，面不改色：“时间不多了，走。”

    塞瑞斯并非睁眼说瞎话，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并不固定，只是这么一阵子的功夫，天色就已是一片殷红铜紫，薄如丝絮的云像破烂的布条，似有若无地遮掩余阳光辉，等这最后一丝光束隐入黑暗，祭典就要开始了。

    他们赶去领祭品，祭品盛在竹篮里，上面盖了块布，但闻到里面散发出的泥土味和生rou的血腥味，三个人没有一个想掀开布看看的。村长千嘱咐万嘱咐，还特意和凯特说：“记得帮我跟女神提一提麦莉……”

    女神所在之地在山顶，要走山路上去，沿路两旁插着竹竿，上头绑着彩色的布条，被晚风吹拂着发出杂乱的鼓掌似的啪啪声。

    芙格尔才哭过，此时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又觉得路上太安静而有些不自在，便问道：“麦莉是谁？”

    凯特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村长的妻子。她在林间摘果子的时候走得太远，被野兽吓丢了魂，回来后虽然醒着，却像个人偶一样不能行动也不会说话。村长去求女神，麦莉才好起来，但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村长又开始祈求女神治好她的失忆症。”

    凯特说：“我在森林里待过很长时间，从没见过野兽。”

    越往上走就越寂静。当他们终于踏上平坦的土地，落日也收走了最后一束光，夜幕降临时，这个世界像舞台落幕后留下的造景，寂静而冷清，让人感受不到生命的流动。

    冷白月光透过树杈缝隙，投下荆棘般的阴影。芙格尔凝视着前方的尽头，他觉得那里的漆黑里站着一个怪物，这些阴影是他手里拿捏的锁链，一旦他们踏入，这阴影就会化为实物，将他们的退路紧紧锁住。这个想象让他的心跳微微加速，紧张的情绪漫上心头。

    可他又看见了塞瑞斯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那股紧张和面对未知的恐惧又减轻了许多，好像忽然有了很强的底气。

    塞瑞斯开口：“看见女神原型的时候尽量保持镇定。”

    芙格尔这时才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木屋。

    芙格尔第一眼就发现这屋子异常高大，将近两层楼高，它的门窗也同样高耸。然而，墙上仅有的两扇窗户却很小，像是一对眼睛，这使得芙格尔看去第二眼时，又觉得这屋子的正面好像张着血盆大嘴的人脸。

    他们像自投虎口的羔羊，一步步走向那张开的大嘴，凯特上前一步叩门：“森林女神，我等代表村民向您献上祭品与最真挚的祝福。”

    门上有一块活动的木板，芙格尔正思考着这是什么用处，那木板忽然从里面拉开，他紧张地盯着那小窗口，听见了两道普通人类捕捉不到的、短促又细微的嗅闻声。

    森林女神在闻他们的味道。

    芙格尔有些悚然，他没想到女神会以嗅闻的方式分辨来人。

    那块木板闭合了，留下一声：“进。”

    芙格尔松了口气，跟随着凯特走进屋子。

    屋内的布置跟童话书里常描写的温馨小屋没什么两样，中间有一个长长的木桌，他们将祭品放在上面。芙格尔的视线落在了灶台前的女人背上，她的背影很美丽，一双手臂白如牛奶，捏着汤勺搅拌着锅里的汤，香浓的味道随之溢满了整间屋子。

    芙格尔忽然觉得很饿，旁边的凯特也低声道：“该死的，我怎么不吃过饭再来？”

    森林女神两手提着锅回过身来，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一张雕像般完美的脸。芙格尔不由得看愣了，森林女神很快发现了他的目光，对芙格尔微微一笑。

    这一笑就让芙格尔感到不对劲。他又仔仔细细地看着森林女神的脸，森林女神似乎不觉得他冒犯，任由他看着，自己则将汤锅在桌上放下，又扭身去厨房拿出一盘香喷喷的烤饼干。

    芙格尔仍在搜寻着那股违和感的来源，直到有人扯了扯他，芙格尔侧脸看向塞瑞斯，这一眼便如惊雷映亮了整片天空，芙格尔惊讶地发现，森林女神居然有一张和塞瑞斯极其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