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渔火节 [下] (第1/2页)

    夕阳西下，傍晚的海滩上燃起了篝火，霞光与火光在海面上交汇，看起来异常美丽。人们聚集在一起，自由交易手中的物品，港口也限时开放一晚，让外来的商人和旅客能够共赏这一盛景。

    这就是渔火节晚上的节目，人们会在海滩上举行篝火晚会，载歌载舞后，由渔王乘船出海，将最好的一部分鱼抛进海中，意为回馈海神，希望明年海神还能保佑大家渔获丰收。

    云鹤卿找了块还算清净的地方，支起了他自制的架子，准备来一场海边烧烤。他本想把rou片串在‘不动’上烤，伏霁虽然没有意见，但‘不动’实在太锋利了，rou片串上去，又像流水一般滑了下来。

    “……”看着第三次掉在地上的rou片，云鹤卿无语凝噎，第一次用怀疑的眼光审视起这把剑。“好没用，要不扔了吧。”

    “！”伏霁震惊，并反抗。他一把夺过‘不动’抱在怀中，视若珍宝。

    这是云鹤卿幼时送给伏霁的礼物，铸剑用的材料很特殊，若是拿在合适的人手中，既可以如金刚般坚硬，又可以像丝带般柔韧，世间再也拿不出第二块。伏霁用了它三年，才敢给它起名‘不动’，字如其意，因为剑身细长，且极其薄，刺入人体后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创口，只会将经脉切断，如果想要活命，就需得站立不动，否则血rou分离开后便会出血而亡。

    所以，当然是伏霁的宝贝了。

    “笨蛋，逗你的。”云鹤卿吐舌笑笑。“既然不能用来烤rou，那就拿去切rou吧，不要切太厚，侧面也要划上几下，这样更容易入味。”

    “小矮子～”

    伏宵满脸痴汉相，趴在一旁托腮傻笑，脑门上冒起粉红色的泡泡。从下午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嘴里还时不时吐出一些rou麻的话。就像现在，他不停念叨着什么“好喜欢你”、“你真的好可爱”之类的。听的云鹤卿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一鱼尾巴抽在他脸上。“吵死了，闲得无聊就过来看着火，我要带赤那去海边玩。”

    “嘁，凭什么只带他去啊，我也要去～”伏宵被糊了一脸鱼腥，但这并没有消减他的热情。

    云鹤卿才不理会他，牵着赤那的手就走了。

    退潮后的沙滩上还有很多东西，例如横着走的小螃蟹和一些美丽的壳类，云鹤卿前世曾在书本上见过‘把贝壳放在耳边就能听见海的声音’这类传说，他捡了一些较大的，放在赤那耳边。

    “小家伙，听到大海的潮声了吗？”

    赤那仔细听了听，然后摇摇头。

    云鹤卿略有失望，将贝壳扔回海里。赤那都听不到的声音，他就更不用尝试了。“看来书本上说的也不全是对的……不过也没关系，至少大海是真的很美，对不对？”

    赤那根本没有在看海，而是一直盯着云鹤卿的侧脸，很认真的回答：“嗯，很美。”

    两人蜷缩在披风中面朝大海，感受咸湿的海风吹拂在脸颊上，太阳即将沉入天际，几只飞鸟在落日的余晖中结伴而行，虽然现在是冬季，但云鹤卿还是想感叹一句，这就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吧。

    为什么生活在如此美景下的人们，会发动战争，互相厮杀呢。

    赤那察觉到少年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仰头问：“小鱼，不开心么？”

    云鹤卿抚摸着他额前的碎发，将其拢上去，指尖描摹着眼睛的轮廓。只有在傍晚，夕阳落在每个人的眼中时，他才敢将这双金瞳显露出来。“赤那，你知道为什么要遮起来你的眼睛吗？明明它这么漂亮，就像那轮金色的落日一样。”

    他没有再喊小家伙，轻声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赤那，又像是说给他自己：“你的身体里流着蛮夷的血，宁延人仇恨这抹金。如果战争持续下去，你终有一天会被赶出这片土地，回到草原。”

    “小鱼，会，丢掉我？”

    云鹤卿把他抱在怀中，神情温柔而坚定，“不，我会永远保护我的弟弟。”

    日落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拉长，看起来就像融为了一体。

    伏霁面无表情地单手拿剑切rou，速度快的几乎看到残影，仿佛手下的不是rou，而是某个人一样。

    “你还是挺好哄的。”伏霁说道。

    “你也一样。”伏宵手里转着rou串，嘴里哼着愉快的小调子。

    哪怕内心再嫉妒或愤怒，只要少年轻轻的一个吻或者一句话就会将情绪抛之脑后，即便这些举动并不包含爱意，他们依旧渴望得到，就像是毒药，沾一滴就会上瘾，他们在这一点上无比相像。

    “注意点，周围有苍蝇。”伏宵余光瞥向身后。

    “嗯。”

    从他们来到海滩开始，便一直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些人蛰伏在暗处，等他们吃完了烧烤也没有动静，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清脆的锣鼓声响起，人们向海边聚集过去，在渔王出海的船上系上红丝带，有的人还将自己的鱼和食物扔上船，说是要向海神表示自己的心意，不一会，小小的船只就被堆得满满登登。

    云鹤卿也想放点什么上去，但是身边好像没什么多余的东西……除了白天那条鱼。虽然花了不少银子，但它实在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烧烤的时候也就没有带上，现在还放在客栈里，留着估计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扔回海里算了。

    “伏宵，去客栈把那条——”

    “哎呀，这不是有钱的小公子吗？真巧啊。”

    抬起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云鹤卿还没有反应过来，伏霁的剑已经抵在了那人喉间。

    “放手。”伏霁冷冷道。

    那人全然不害怕，笑眯眯地捏住剑身：“在平民百姓之间拔剑，恐怕不太好吧，会造成恐慌哦。”

    四下一瞧，原先熙熙攘攘的人群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都害怕被剑伤到，纷纷向外围挤去，外面的人不知状况，还在往里凑热闹，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云鹤卿叹了口气，示意伏霁把剑放下，那人还不肯松手，为了避免引起更加严重的场面，他只得拽着那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路回到客栈。

    这人正是白天和伏宵叫价的那个富家子弟，此时他一身金银宝饰，玉冠束发，打扮的像只求偶孔雀，身上携带的玉佩行走时碰撞在一起，发出‘玎玲’脆响，比白日里更加招摇，还没有仆从跟随，真是不怕遇到抢劫财物的歹人。

    几人在房中面面相觑半晌，伏霁突然皱眉：“是你？”

    “哦？我们认识吗？”那人疑惑道。

    伏霁沉下脸，一双剑眉怒气横生，方才海边视线不好，没有看清这人的模样，此刻在烛光下仔细一观察，他竟然就是当初要将伏宵送进南风馆的人！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伏霁还记得他的名字：“解家掌权的大少爷，解释情，谁会不认识。你们解家就是靠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而发家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