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相救，所谓盛宴 (第2/2页)

穆梨的眼纯净透亮，转动起来像是一汪缓缓流动的清泉，几乎像是一面镜子，能映出凌钧的面孔。

    凌钧收回心思，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说：“好些了吗？还冷不冷？”

    穆梨似乎思考了会，才很慢地摇头。

    “有哪里不舒服再告诉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

    凌钧挑眉。他记得这孩子不是哑巴呀。

    等了片刻，没有人应，凌钧懒得等了，起身去拿毛巾，擦干身体，准备穿衣服。

    “……穆梨。”

    身后传来很轻软的声音。

    凌钧套上衣服，这才回头看他，说：“嗯，穆梨。”

    “你洗好了吗？起来穿衣服了，一会送你回家。”

    穆梨呆呆地看着他，每一次回答总是要停顿很久，才开口：

    “我……没有……家。”

    没家？凌钧脑中浮现零星回忆。

    那些小屁孩怎么叫他的……？傻子？

    这样好看的少年，竟然是个傻子吗？

    “那你平时住在哪里？”

    “……在……阿姨家里。”穆梨说话很慢，“阿姨他们……不喜欢小梨。”

    凌钧瞧他神色乖巧，不由得心中一软，走过去，蹲下与他平视：“怎么会呢，小梨这么乖，多讨喜。”

    反正比那些熊孩子好多了。

    穆梨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说：“讨……喜？”

    那这个人，喜欢他吗？穆梨这般想着，莫名喜悦。

    这是第一次有人喜欢他。

    他高兴极了，忍不住翘起嘴角，脑袋点得很快：

    “小梨是……乖孩子。”

    凌钧被可爱到了，伸手，在穆梨小脸上掐了一把，但手感并不让他满意。

    都没rou。太瘦了。

    两人一人泡在水里，一人蹲在桶外，就用这么个有点别扭的姿势聊了起来。

    “你今年多大？”

    “十……十……我……不记得了……”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但脑子里根本找不到答案。

    没有人关心他几岁，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凌钧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有些叹息，转移了话题：“来，起来吧，穿衣服。”

    穆梨很乖巧地点头，撑着桶边想站起身，却因为无力而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凌钧卡着他腋窝，把人拎了出来，给他一块毛巾让他擦身，再拿了一套衣服给他。

    衣服是凌钧的。先前穆梨身上的衣服早都湿透了，也来不及烘干，只能先拿一套凌钧的衣服给他穿。

    两人身形差得大，光是T恤穿在穆梨身上，下摆几乎盖到了大腿中间。裤子也是松垮得有些滑稽。

    凌钧领着他出去，还很贴心地帮他吹干了头发。穆梨是自然卷，摸起来手感很好，像是在揉小动物的脑袋，吹干之后，凌钧没忍住又揉了一通。

    而穆梨只是眨巴着亮亮的眼睛看他，任摸任撸。

    太可爱了。凌钧心软了一块。

    两人回到客厅，突然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声响，来自穆梨的肚子。

    凌钧撇他：“饿了？”

    “饿。”

    凌钧不会做饭，厨房也没有现成的东西，他只好从自己行李箱里掏出一包私藏的泡面，——凌钧并不在乎所谓“垃圾食品”，——烧了开水，泡给穆梨吃。

    穆梨坐在凳子上，盯着面前还没开盖的泡面，鼻子抽动，一个劲咽口水。

    凌钧觉得好笑，便问他：“以前没吃过吗？”

    穆梨眼睛都不舍得从那桶泡面上移开，摇摇脑袋，忍不住拿手指戳了一下泡面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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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烫……”他倒吸一口凉气，把手指攥在掌心。

    凌钧敲他脑袋：“不要急。”

    “哦……”穆梨怕惹凌钧生气，凌钧就不给他吃了，立马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杆，神情严肃地盯着泡面。

    凌钧没忍住笑出声，嘀咕着：“你这小孩……”

    穆梨没听清他说什么，眨眨眼，透出几分迷茫。

    凌钧没说什么，等了两分钟，等到穆梨觉得过了猴年马月的时候，终于伸手，掀开了泡面盖子，把叉子掰开，递给穆梨。

    “小心烫。”

    穆梨“虔诚”地接过叉子，却没有立马开吃，而是看着凌钧，小声说：“谢谢。”

    凌钧：“嗯。”

    穆梨没动，依旧看着他，明明已经忍不住用手摸上泡面桶了，却迟迟没有开动，盯着凌钧的眼里写满了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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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钧好像懂了。

    “呃……不客气？”

    穆梨点头如捣蒜，立马埋下脑袋，拿叉子挑起泡面，送到嘴边。吸溜吸溜嗦了一大口，他放下叉子，捂着嘴，眼里沁出泪花。

    凌钧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都叫他小心烫不要急了。

    却只能叹了口气，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穆梨喝了一口，又抓起叉子，火急火燎想狼吞虎咽。

    凌钧威胁道：“吃这么快我不给你了。”

    穆梨登时扁了嘴唇，眼里摇晃着泪光，好不可怜。

    凌钧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去当幼师了，尽量把语气放得和缓：

    “骗你的。吃吧，慢一点，不要再烫到了，你乖乖的，以后我再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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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梨破涕为笑，红着鼻尖点头，声音很轻地说：“谢谢……凌宪声……”

    凌钧被他叫得一愣。

    凌……宪声？喊他？

    他支着脸，看穆梨把泡面吃成了珍馐盛宴，心中似乎了然。这孩子，估计是听见别人叫他“凌先生”了，就自己学着叫。

    算了，随他吧。

    等到穆梨吃干净了，连一点点碎渣都不肯放过，差点连汤都喝完，终于吃饱了，身体很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揉揉肚子，打了个嗝。

    打完了，还捂住嘴巴，心虚地看着凌钧，莫名有几分尴尬。

    凌钧哑然失笑，说：“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穆梨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咬着嘴唇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