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丛生 (第3/3页)

尽量不去逼迫他回想一切。夏子明其实连凶手的脸都未曾看清过，他只知道凶手手上的褶子特别多，而且运动神经似乎很好，他会吹口哨……再多的他真的回忆不起来。而且……他没记错的话，明明扶手上有对方的血手印啊，照着这个追查不就好了吗？夏子明只觉得脑子充血，眼前飞蚊，接过老师递过来的面包，狂吃了几口，又强灌了几口水，精神才逐渐缓和了起来……

    在救护车上的夏子明神经在时间的抚慰下开始由麻木悲愤转向倦怠，他收到班主任的示意，可以靠在这个年轻女人的肩头休息一下，但是夏子明不想，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出现在自己学校，出现在那个宿舍楼？他的脑子容不得他进行过多的思考，脑子胀痛得难受，几乎要处于宕机的状态。班主任手腕上的手表显示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了，医护人员靠近夏子明，询问他的状况，在经过观察过后感觉应该可以接受警方的询问。便由班主任带下救护车，夏子明这期间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着它踩在路上，看它找到支点前进。

    “夏同学，可以讲讲案发时的情形吗？”两个警员并排，靠近夏子明的那个警员询问道。夏子明也没啥需要隐瞒或造假的，便一五一十将自己与甄渚分开过后对方下楼到凶手在门外死瞪他的过程讲述了一遍。“嗯。那这么说，你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吗？”警员询问道。夏子明猜到了会这样，“是这样的。但是我记得他在楼梯扶手上明明留下了血手印，他当时没有戴手套，可以对比指纹啊！”夏子明过激的情绪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指责，警员微微一愣，随即又是一副温和的带有安抚形状的表情，说到，“监视科已经录入，对比过后我们发现，这人只是学校附近的住户，在调查到的范围内与你和甄渚同学都没有任何纠纷。我们在对嫌疑人进行追捕，从现场来看，很大可能是冲动杀人，但是你没有听到争执的声音，所以大概率可以断定对方是蛰伏在楼内……”夏子明听的一愣，这不就在说，对方是个恐怖分子吗？“……也就是说，他是恐怖分子？”警员被打断也不恼，回答道，“我们一般叫这种人反社会分子。”夏子明脑子嗡嗡的，这不就完全没办法吗！甄渚和自己不就是纯纯运气不好吗！好好在学校却被追杀！

    “那他是怎么逃出去的？我记得警方还没有找到凶器吧？”班主任听到这些对话，脑子并不似夏子明一样混乱，“不知道，那段时间的监控丢失。很有意思，你们学校很多楼的监控都在那个时间段没有录像，校门口的保安室的监控显示的人员来往大多为在校工作者和学生。当然，我们第一时间也是将校园内搜查完，没有找到凶器和凶手。”警员因他们都是涉案人和其监护人所以如实相告。夏子明是个高中生，听的云里雾里，实在不理解前面说是冲动杀人，后面又找不到凶手，这不就直接得出直接性结论——警察无能吗？一个冲动随机杀人的发社会恐怖分子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抓捕，还让对方跑了！

    班主任缄默了起来，她是个经历社会一番的成年人，她感觉到警察和校方的动作和表现有点暧昧反常，逻辑上有问题，但好似又没有问题。首先是校方对放行警察，让其进行搜查花了这么久，就很可疑；其次是这次凶手的入校和逃脱，很大程度上都是校方的管理失当导致的，但是现场除了她这个班主任虾兵虾将以外，竟没有一个校方管理层出面安抚学生……更不要说，在警察搜查完全过后，让学生离校，这样人员迅速流动，不怕凶手趁机逃跑？

    别看警察那边好声好气，看上去好像对学生十分包容的样子，恐怕对校方的态度颇有微词，这学校的后台恐怕比班主任想象的还要深沉。“行吧，之后要是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们。”之前带着夏子明下楼的年轻警察就在说话的警员旁边，这样告知夏子明。夏子明也只是机械地点头，然后就跟着班主任转身，离开现场。

    “夏子明，你父母还在外地，这宿舍我想你也不想回去了。要不跟着老师回教师宿舍？”班主任看夏子明心不在焉的样子，考虑到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他寝室的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学校，这黑灯瞎火的又回那个地方实在是令人感觉毛骨悚然。“谢谢老师。”夏子明很清楚，父母在外地务工，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自己今晚的住所倒还是真的令人头疼。他听罢老师的话，心下一颤，眼眶一热，看着老师的脸庞，由衷地道谢。班主任其实也比较心疼他，在这个学校，成绩只是评价一个学生的标准之一，而夏子明就是只有成绩能说的学生之一，但是青春期就像是悸动的白纸，他们纯粹但很冲动，并不是其他颜色十分想要去渲染他们，而是他们对于被渲染有着别样的冲动，只是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被什么东西渲染，想要尝试很多。自从夏子明入学过后，他的成绩也是下滑厉害，成为学校几乎算是垫底的那批人，但是他们这样的人不知道的是，如果把他们以及带领他们的人比作一辆车，那么他们只能算是车上的乘客，不知道这辆车驶向何方也不知道车速在逐渐无法控制，而带领他们的人即司机，一个个都做好了跳窗的准备，并且也有天然的理由为他们辩护——你情我愿，只是给了你一把刀，你选择去杀人就不是商家的错了。班主任已经无热血充斥心肠，只是流出的血液尚有温度，她认为人各有命，花开花落自由时，能做的限制都已经做了，规则也立了，如果不惜藏在暗处仍要坚持这件事，那为什么不能做好被社会主流价值所否认的心理准备呢？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她对于老师的认识已经从“无时无刻为学生着想，学生成功就是她的荣誉”变成了“规定的信条不一定是成功的唯一道路，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成为别人的主人的做法并不适合自己。班主任也就多了个管理学生吃喝拉撒睡合适的职责，偶尔疏导疏导心理问题，高大上那些虚的东西还是让政治老师多去灌输吧”。

    夏子明和班主任简单的交流过后，便只顾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头看着前路……

    时间悄然流逝，远处的住户亮起房间的灯光，点亮了漆黑夜空下的居民楼一框，近处的校园长椅旁是一白炽灯跟一圆形指针式闹钟，在这一刻，时针和分针重叠，夏子明只感觉从脚尖处发出晕人的白光，笼罩全部视野，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但却没有失去平衡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