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湖海_6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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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第2/4页)

站起来扯扯衣服:“再说,你家里都欠好几屁股债了,任性之前自己先掂量掂量。”

    说完把手机扣耳朵上就进了电梯里。

    “刘导,您这么早就起了......我呀?您没赏下话来我哪敢睡......可不是.......没骨折,整个胳膊......嗯?不影响不影响,三周就能好......对,实在安排不开......真没办法了才找您协调的,我八百年也不向您张回嘴......”

    随着电梯门邦的合上,把严亦欢圆滑又世故的腔调隔绝在里面。

    我重新蹲回去,感慨到:“真拼,这八面玲珑的,活的得多累呀。每次见了他,我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一累赘,干啥啥不行。”

    “人‘卷王’,你和他比不是有病么。”他把杯盖里的水仰脖灌下去,吞下去后还‘哈’了一声,愣是把药汤喝出了‘牛栏山’的气势。

    重症这边的楼道很破旧,还是声控灯,估计年头长了不太敏感。楼下三层都是急诊,四层一半是重症监护室,另一半是急诊影像科,医院走廊四通八达,四周围嘈杂的声音通过空旷的楼道穿来穿去,却一次也没唤醒过我们头顶这盏破灯。

    我俩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任由黑暗将我们久久包围着,只余重症病房的大玻璃上透出无数个监护仪发出各种颜色的光。

    李崇心扒着玻璃又参观了一次浑身插满管子的王翠兰,叹息着蹲回我旁边,两条长长的手臂垂着,一下下扣着地板。

    “能看见么,她床位那么靠里。”我问。

    “能看个大概。管子插的跟仿生人似的,看着就疼。”

    “快别看了,人在ICU里都特惨,出来就好了,你一直看多自虐。”

    “能不能囫囵个儿出来还不一定呢。今天怎么他妈的就这么难熬,闭上眼睛再睁开,还他妈是一样的垃圾剧情。”他声音抖的很厉害,左耳耳廓上那颗耳钉闪着刺目的星芒,像一滴泫然欲泣的眼泪。

    “要哭吗?”

    他哼了一声反而笑了:“其实插管子我看着倒没那么难受,就是头发都给剃了,看着刺心。她醒了肯定受不了,挺体面一中年美女,顶个大光头,多搞笑啊。”

    李崇心侧着头,玻璃上的五彩斑斓刚好照在他脸上。他眼圈湿润,手臂凄凄切切的吊着,裤子上还破了好几个洞。他把帽子摘了随意在脸上扇着风,喉结不停地滚动。我知道他忍着呢,他平时很少哭,当我面儿他不好意思。

    我挪过去点揽住他肩膀拍了拍,有感而发:“哎,你说巧不巧,我妈以前也是大光头。靠,我本来都快忘了有‘妈’这号人物了。今儿看到你妈光头的样子又给想起来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妈是得了病去世的?”他问。

    “嗯。我妈可惨了,脑瘤,开了两次颅也没救回来,我记忆力她就一直是光头戴帽子。走的时候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癌细胞各种转移,最后那几个月只有胳膊以上能动,没少遭罪。唉,我都不记得了,就是我家老头还天天念叨。”

    他抖着嗓子问我:“你想不想她?”

    “也想,但具体不是想某个人,就是想‘mama’这个概念带给我的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踏实吧。就是后背有东西靠着,不管怎么疯跑,一回头她都在的那种感觉。”我觉得话题越说越沉重了,起不到安慰人的作用,赶紧笑着说,“你可别愁了,至少你妈还在,头发也能长起来。你要再瞅,让我们这种没妈的看着闹心。嫉妒。”

    “......嗯。”

    “余轻扬的mama也没了,昨晚告诉我的。”

    “我靠,你们怎么都这么虐,搞得我都不敢说话,合着王翠兰躺里面我还得挺高兴的呗。”他终于笑了,噙了那么久的眼泪同时落了下来,我看到他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我搓着他肩膀安慰:“高中概率统计你还有点儿印象没?”

    “又触及到我的盲区了。”他说话时破了下音,抽了抽鼻子。

    “狭义点看。如果把咱们三个人当做一个样本空间,我们两个没妈了,剩下一个你,同时没妈的概率就只有百分之1.25。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担心。”

    “......cao,你这句话踏踏实实的安慰到我了,还是得多读书。”

    他认命似的拧开壶盖,直接抱起来‘吨吨吨’的往下灌。

    “你跟这儿灌水耗子呢?不能慢点。”我打着哈欠说。

    “这玩意太难喝了,不这么灌我都咽不下去。”他站起来,“我先去个厕所。”他脚步停顿了一秒,回头,“我只是想赶紧喝完拉倒,不是故意给自己灌水,你丫可别多想啊。”

    以前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总是缺少耐心,就爱这么仰脖直接灌。可此情此景我真没多想。王翠兰在里头昏迷不醒,我要还这有这闲情逸致也太缺心眼儿了。

    “神经病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多想了。”我疲惫的靠在墙上笑,向不远处的辛叔努努嘴,压低声音,“这儿还有别人呢,你少说奇怪的话。快去尿。”

    后者正在带着副耳机在不远处专心的发呆,见我们看他,摆摆手,退到了楼梯口,坐在台阶上刷手机去了。这位似乎特别擅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早就从墙根蹲变成了墙角坐,身上都脏了也不自知。他情绪好了很多,不像刚才那么愁眉苦脸了。

    “江河。”他平静的叫了我一声。

    “嗯?”

    “你哥怎么样了?”他问。

    “还行,就是累了。”我随意的答应着,委顿的直想叹气。摊上我这样不正经的弟弟,他确实是够累的。

    “等王翠兰情况稳定了,我得请他吃顿饭,好好谢谢他。看的出来,那几个医生其实都没把握,要不是他跟着你一起回来了,今天的手术不一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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