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替代品 (第1/1页)

    meimei哽咽着同我们上楼。

    桌上早已摆好佳肴，热腾腾的刚刚出锅，里面有荤有素，具是我平时爱吃的菜色。好端端的二人世界，凭空多冒出一个人，九千岁一切如常，脸上的笑容甚至更加自然了。

    “不必拘束，我与子柳私交甚好，我姓萧，你大可以称我萧公子。”

    “萧公子?”

    “嗯，我与你哥哥都在李先生处读书，是同窗。”

    “可是……我从未听哥哥提起过。”小妹狐疑的打量着他，但见我与九千岁肩膀贴着肩膀，俨然并不生疏，很容易就相信了。

    九千岁不想让小妹知晓自己身份，做戏如此入木三分。我甚是不解，小妹以为我在九千岁处受了委屈，因为忧郁害了病，可事实分明不是那样。

    他对我偏爱的明显，是我此前的人生寂寥贫瘠，才会惶恐于得到的爱，终日惴惴不安。

    九千岁他，究竟在想什么？如果我有读心术，是否可以在这段关系里更加游刃有余呢。

    我心里乱懵懵想着，兴许是病中的缘故，很快困倦起来。

    小妹忧虑我的近况，一连问了我许多事，问我可曾吃饱穿暖，可曾被奴仆看轻、被九千岁欺侮，三餐如何，是不是已经吃了药……她问的好多，我一一如实回应。她却俨然不信，只当我是不想她担心，与她扯谎。

    我不愿去解释，用纷繁的话语抚平她对我的怜悯与愧疚。自从湖心亭那次之后，我身上总是没什么力气，疲乏到极致，连思考都是困难的。

    “启堂，我有些累了。”饶是小妹在看，我仍放纵自己靠在九千岁肩膀上，下意识示弱。

    他闻言紧张起来，将手贴在我额头上，见我体温如常，才缓缓松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吗？”

    我摇头，迷迷糊糊中用抱怨的语气说。

    “我讨厌皇宫。”

    那里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被豢养的动物，是被上位者恩泽一时很快就会被丢掉的男宠。而在平凡的街巷里，我与九千岁泯然众人，不被贴上任何标签，挚友也好，恋人也罢，关系的连结或漫长或短暂，我们只是芸芸众生之中彼此欢喜的一员罢了。

    “那你在这儿睡一会儿，我让十三拿床毯子过来。”

    我点点头，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还没等到毯子盖在身上，便已沉沉睡去了。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小妹问九千岁，为何今日和我一起出现在街上，问他如何将我从“魔窟”里带出来，我又是如何生病的。

    九千岁将我的头放在他腿上，抚摸我额间的碎发。“大抵是在皇宫里实在无聊，他喜欢我穿常服，他说想出来，我便带他一起。”

    “……至于病。”

    “大夫说，着凉是诱因，之所以久久不能好，是子柳有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可他善良，总说自己一切都好。迟迟找不到病因，我看他一日坏过一日，心中一万个着急，却不知能做些什么。”

    “我有时常常想，有些事是不是我一厢情愿，是不是我做错了。”

    话题到这里，已经分外沉重。

    他心中与我有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不安感。

    我在梦里听到他的话，很想醒过来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我对他的依恋和感激。

    我可爱的喜爱的启堂，遇见你是个意外，却不是惊吓，你温柔如此，已经做得很好很好啦。

    他们大抵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或者是我陷入深眠，很久一段时间听不见有谁说话。再次朦朦胧胧能听见什么，已经是下一个话题了。

    小妹说看见九千岁，总觉得亲切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又说他容貌俊美，风姿气度与旁人大不同，一眼便知出身尊贵，是在千万人中都分外出挑的。

    “如果是你，可以把哥哥从皇宫里救出来吗？”

    “实在不成，左右九千岁是因为卦象才把哥哥留在身边……我也姓沈，我……可以……代替哥哥。”

    她说着奇怪的，我无法理解的话。如果她一开始就愿意，何必让我被迫卷入这美丽的、叫我惶惶不可终日的甜蜜温柔乡。

    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小偷，为自己的隐瞒自厌自弃。九千岁对我越好，我越不想告之他，他对我越好，我心里便愈是歉疚。

    “沈姑娘说笑了。他是他，你是你，婚嫁是人生大事，又不是买东西。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该，也不能，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替代品。”

    九千岁抚摸我的头发，不着痕迹地路过我的唇。

    “更何况……我认识的子柳，值得世间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你不是当事者，又怎么知晓，你以为的那个人，是对他弃如敝履，还是视如珍宝呢？”

    他永远炽烈克制，温柔坦诚，毫不掩饰对我的欢喜与珍爱。

    喜欢啊，想念啊，非你不可之类的话，听得多了，耳朵已经习惯，心却迟迟不能适应，绕是已经听过千万次，依旧感动的想哭。

    我心中温暖。话听在小妹耳中，却变了味道。人心中天生有一道叫做成见的门。九千岁与我举止亲密，互相依赖，他所言之句，字字句句都是爱慕，哪怕我们同为男子，哪怕我们看起来并不相配，又哪里会是什么同窗?

    他已不屑进行隐瞒身份的游戏，小妹却依旧不知他的身份。

    气氛再次沉默，凝重得如同哀悼，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又过一会儿，我听见小妹极力压抑着的，低声的啜泣。

    “可是……可是当初本就是我任性，宁死也不肯嫁过去，哥哥不得已，才代替我的呀。”

    “如果他真的喜欢这样，如果那个人真的对他好，他又怎么会变得这样憔悴，这样不开心呢?”

    “……?”

    抚摸我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

    我的心跳也停顿了一下。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萧公子，人有眼睛可以看。若那个阉人当真对他视如珍宝，他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不是这句。”

    九千岁的手离开了我。

    “刚刚你说，是子柳替代你，不是他情愿。”

    “难不成，陈安和最初去沈家找到的人，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