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章壹 昼夜所在（一） (第1/2页)

    如坠五里迷雾。

    不熟悉的场景，有着熟悉的忐忑。

    流光，残影，万物急遽掠过，彷佛一面落地之镜，碎裂成广袤而难以言喻的混沌。sE彩斑斓不再。

    不能停。

    不可以停。

    若是稍微慢了，会……

    置身一片混乱当中，我全无停歇地跑着，窜逃没有止步。意识里唯一清晰的，唯有渴望脱困，这样没来由又过份强烈的念头。

    ——危险。

    危机感打从心底涌现，蛮横的占据脑海，进而占地为王。

    如果再不逃离这里，将有十分可怕的厄运降临。

    不是垂Si抵抗，即为被梦魇吞没。相当简单的两个选项。

    即使已狂奔得气喘吁吁，双脚痛似烈焰灼烧，我仍咬牙y撑，拖着越渐沉重的身子，无论如何都想摆脱那紧追的恐惧根源。

    赌上所有代价，一场颤栗交织，谁也不让谁的追逐。

    自己yu避的对象是何人？失败被捉，又会迎来什麽样的後果？对於这些无b重要的问题，奇怪的是，我竟然一概不知，同时无暇回想。

    只晓得，疯狂地奔跑。

    「暮鹊——！」

    由於难耐这份痛苦，或者想给自己一点勇气，我把指甲刺入掌心，喊出了至亲的名字。

    救救我……暮鹊，救救我……！

    然而，这声呼唤形同关键，登时反应泛lAn。暴水像出闸猛兽般气势席卷，掀起漫天汹涌波澜，汩汩浪cHa0澎湃，冲散周围令人惶然的事物，顺道终结了这b真且吊诡的幻境。

    原来，追赶、逃亡，一切都是虚假的。

    梦境结束，我从床榻上猛然坐起。

    平息不断起伏的x口，再点上烛灯以後，一片黑暗的寝室里，终於有了点令人安心的光芒。

    「啊，朝鹊大人……」房门被缓缓推开，几缕月光倾泻进来，如水如涧，连带为侍nV俏丽的脸庞镀上一丝蒙亮。「太好了！您总算醒了！」

    「……招弟？」

    还在思索那个噩梦的我，楞楞唤了一声。

    「是的，奴婢在这里！」招弟轻快地来到床畔，发饰摇曳着，笑得青春明媚，「回春厅的疡医可真厉害，您果然今天就醒了。要是您继续昏迷下去，大家不知道有多担心呢。多亏明神保佑。」

    「我……」一时抓不着头绪，我呐呐问：「我怎麽了吗？」

    「三天前，您和解武官、卢武官一起出任务，结果被一只带毒的魍魉咬伤。那时卢武官抱着浑身浴血的您冲回殿，还把回春厅的门踢破了呢！」她睁圆双眼，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您不记得了？难……难不成是什麽後遗症？您感觉如何，会不会不舒服？我再去叫疡医来？」

    「不用麻烦，没关系。」照着她的话回想，我深呼x1，那夜发生的事件与SaO乱，一幕接一幕浮现，「……我好像想起来了。」

    普通魍魉没有毒X。至於有或没有，只有亲自T会才能知道。

    起初只是热而已。

    是我的疏失。

    记忆的最後，是归程途中，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自己的视野。

    此刻忆想起来，领头前进的我，居然没有被後方马蹄踩Si，还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提这个，这几日少爷可好？」

    与其他同僚不一样，我虽同为武官，职责却是保护史吏大人的么子——隋嘉年少爷。等同於少爷的随身护卫。不得不离开岗位，我最挂念的还是那个人。

    「小少爷是个好孩子，自从您被送回寝居休养後，他很担心，每天都会来探望您。」她又告诉我，目前正午刚过，正值未时，「大人，您可以再多睡一下，少爷等会儿会去上课，他通常上完课就会来了。现在让我给您换药吧。」

    招弟纤细的手，开始处理起我臂上的伤口。

    等到少nV告一段落，我觉得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便让她先下去休息。然後换了身衣裳，用袖套遮住伤处，完全隐藏住曾经受伤的痕迹。

    这下子，就和平常的自己没什麽两样了。

    不想怠慢工作太久的缘故，我收拾好东西，准备与平时一样，和少爷一起上课。沿路询问过许多侍仆，才得知这次授课的地点在观穹台上。

    我到达那里的时候，谁都还没有来。

    观穹台是整个左殿最高的建筑，也最接近天空，接近星月银河，犹如伸手可触。除了天官以外，鲜少有人会特地在此逗留。

    我靠着台边栏杆，垂下头，俯瞰底下灯火通明的左殿，来来去去的人。

    不知为何，这麽做总让我有种强烈的既视感。似乎自己在很久以前，久到连自己都遗忘的岁月中，也曾经从类似的高处往下看去。

    假如跳下去……

    「朝鹊。」

    熟稔的呼唤，由背後响起。

    渊向奚揽着满怀书册，定定伫在那儿，未察觉间已拾阶来到台上。夜风拂过，捎来一点清凉气味，撩动他的白袍，也吹起我颊边的发。

    我颔首示意：「向奚先生。」

    渊向奚是少爷的老师。

    据说，过去他曾以智者的身分闻名於夜都，直到被现任史吏大人招揽入殿，赐封左殿尽皢大学士。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无论问他什麽样的问题，他永远会有解答给你。这，就是我认识的向奚。

    「小心一点，这里高，要是掉下去就不好了。」他叮咛得十分温和。闻言，我立刻倾回太过向前的重心。

    「对、对不起……」

    「没什麽好对不起的，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啊。」

    「……嗯。」

    下意识道歉是我的习惯。虽然因此被纠正过许多次，却怎麽改也改不掉了。

    「对了，这几天你还好吧？嘉年说你中了毒，似乎挺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