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皮囊 (第1/1页)

    许聿森讨厌夏天，一直都讨厌。

    明明才刚四月，太yAn却大得狠毒，天空连一点替他遮蔽的云层都没有，晒得他皮肤发烫，汗把衣服黏在背上，闷得透不过气。

    好黏，黏Si了。

    「Seon，你快一点，大家都在等你。」

    经纪人小陈头也不回，手指在手机萤幕上飞快敲打。

    喀哩喀哩。

    他皱了皱眉。吵Si了。

    经纪公司位於台北市中心。这里是商业区，中午时分，大楼里的上班族们像牢房里的犯人，打开牢门後一窝蜂冲进马路，四处乱窜。

    一个人迎面撞上他的肩膀，Sh黏的衣服再次贴上皮肤。

    「……啧。」他撇了撇嘴，连眼睛都懒得抬。

    「啊，抱歉。」

    好黏，又黏又烦。

    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他讨厌这天气。

    「Seon，你想好等一下怎麽跟经理说了吗？」

    小陈回头看向他，那眼神像早腻了一样。

    「没。」

    「？」小陈忽然停下脚步，他冷不防的撞上。

    「g嘛？」

    「你没想好？」

    「要想什麽？」

    「拜托……」小陈深x1一口气，语气中夹杂着压抑的怒火：「大哥，你在耍我吗？」

    今天是经纪公司例行会议，每个月一次，打卡一样准时。

    许聿森坐上会议室的椅子，冷气开到最强，但过了许久仍感觉窒息般闷热。

    每次会议开始大家就会围绕着他的生活开始讨论：最近好不好？作品卖不卖？还有没有话题X？

    问题永远都一样，流程他早就能倒背如流。

    这会议压根不关他的事。y要说的话，他可以算是商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经纪人、行销主管、总经理以他的作品、T态、外貌切入来讨论他这个人。好似这个月的成功或失败，只在这一瞬决定。

    他好厌倦这一切。

    笑的时候嘴角的弧度、讲话时应该停顿的秒数，全都被人安排好。谁Ai他？谁该被他Ai？——台词早就写好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别人安排的伏笔。公司像推出一季又一季的连续剧，陈腔lAn调。而他只是个皮囊，外壳光鲜，里面却是空的，连呼x1都是别人给的剧本，像个被C控的傀儡。

    只是今天的例会，终於可以不一样了。

    「……你纪录片的事起码要先跟经理提一下啊。」小陈叹了口气。

    他想拍纪录片。

    当他再次看到颜予安，被温柔的视线跟灿烂的笑容轻轻接住时——心里那个念头像水底的气泡猛地窜上来。

    他想让大家知道，他不是那个只会唱唱歌跳跳舞，对镜头抛媚眼的Seon。他有别的东西，例如他很怕热，例如他没那麽完美，跟普通人一样会怯场，会怕失败。而这些东西，只有颜予安看过。

    「不用跟他提。」

    「你开玩笑？怎麽可能不用提？」小陈开始慌了：「你知道经理是什麽人吗？怎麽可能让你想拍就拍？」

    「那就等着看。」许聿森踏进公司前这样说，瞧都没瞧小陈一眼。

    「拍纪录片？好啊。」经理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眼神从许聿森的脸上扫过。「我刚好也有这个想法。毕竟你刚单飞，准备转型，粉丝需要些新鲜的话题来关注你。」

    「Mary，你听到了吧？今天就开始招标，看哪间制作公司最适合，但别忘记维持Seon单飞的话题热度。」

    行销部的组长Mary点点头，拿起手机准备联络下属。

    「等一下。」许聿森抬起手，挡住了Mary的手。?我有个高中同学是导演，她的作品风格我很喜欢，可以找她。」

    「好，等等你把你同学的作品集发给Mary，她看过没问题就去联络。」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作品。他甚至才刚听她说过，现在早就没做导演了。

    「经理，这是我的纪录片，应该要以我的需求为主吧？」

    但如果她愿意拍，他可以为她除去一路上的屏障。

    一片沉默。

    「……好，预算就十万。你把你同学的联络资料传给Mary，她会联络。」

    「谢谢经理。」

    经理站起身，将桌上的资料叠整齐。

    「但我有个要求，纪录片里要cHa跟Fay录音的桥段。」

    不行。

    「……可是这是我自己的纪录片，cHa入Fay的桥段根本没帮助。」

    我不想要。

    「你们还有新单曲要出，这些话题也要叠。」

    「不，可是——」

    「你是苍鹭的艺人，你本来就该听苍鹭的，让你自己选团队已经很好了。」他眯起眼，把目光转向小陈：「小陈，你协助联络Fay的经纪人，可以的话就直接跟他们敲时间。」

    小陈用力点头。经理将资料收好後，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

    「Seon，你是要吓Si我吗？」

    小陈按着x口，指尖颤了颤，像刚逃过一场灾难般大大松了口气。

    「下次你要直接跟经理对着g之前，能不能至少先跟我说一下？起码让我先走也好啊。」

    「不是说了吗？我要什麽，公司就会给什麽。」

    「是这样没错啦……」小陈叹口气。

    Seon现在就是公司的摇钱树，人气正盛，当然要什麽公司给什麽。小陈也清楚Seon的野心跟能力，他从头到尾都不想只做个偶像，他想当创作歌手，而且只要想做，他Si也得做到。小陈甚至已经在想，用不了多久，他在娱乐圈的成就会b现在更高，更远。

    「……但你跟Fay录音的桥段，我看起码要塞一半以上的篇幅，经理才会满意喔。」

    但他也不是不知道经理的个X，从他跟Fay的绯闻爆出来後，经理做的每个决策，都明摆着打算继续炒作他跟Fay的话题。刚刚许聿森展现出反抗的样子，固执的经理一定会一直来关切这件事——

    「所以等你高中同学确定要接了之後，要赶快跟我说档期，我跟Fay的经纪人敲时间。」

    「别担心，我自己处理。」

    许聿森站起身，随意的活动了一下筋骨，但刚刚手心捏着的冷汗到现在仍未乾透。

    「千万不能当耳边风，不然我会被盯Si的……」小陈滔滔不绝讲个不停，好像真的很担心许聿森给他开天窗。

    而许聿森撇开头，视线落在玻璃窗外的天空，烈日烧得像火，刺着他的双眸。

    每到这种时刻，他都会想，如果是以前的许聿森，在面对这些事时，该有什麽反应？

    「——没事的，做你自己就好，我支持你！」

    那笑容，那句话，他永远忘不了。

    每当无助时，颜予安的话总会在脑海中浮现，像微光般指引着他，带着他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