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面圣 (第2/2页)

  黎彧其实正觉得饿，但也知道陈琅不会有这么好心顾着他，在心里大叹果然，又咬牙切齿给陈琅记上这一笔。

    天才蒙蒙亮，皇宫里的夜灯也未熄，二人留下侍从队伍，跟在嬷嬷身后并排徒步了少说一刻才走到御书房外，黎彧本疼痛不堪的下身在一路的撕扯中麻木了，等待嬷嬷通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趋于空洞。通传过后他又跟在陈琅身后进了屋，这就见到了原本只出现在字里行间，甚至没有给读者留下多少印象的皇帝本人。

    皇帝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脸上并无异相，甚至还有点病气，斜靠在软榻上坐着。若是除掉他一身金晃晃的龙袍，恐怕看不出半分威严——至少在黎彧眼中，他就是个正受更年期亚健康状态折磨的五十几岁的男人。

    七皇子带着他给皇帝请安。皇帝摆手道：“起来吧。”

    皇帝和七皇子对谈。剩下的时间里黎彧几乎就是放空的状态。皇帝本就对这个他眼里一事无成的儿子就不感兴趣，召他来不过也是说些联姻该说的套话。无非就是“你们二人刚刚新婚，感情还需磨合，皇子妃亲眷远在异国，怕是时时想家，老七你要多呵护着”云云。七皇子连声说是，说些“虽是两国联姻，但儿臣已下定决心和皇子妃举案齐眉”之类的假话。黎彧听得不爱听，也够不上话头。反正七皇子妃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工具，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是不是被夫家虐待，有没有得到幸福都不重要，只要她还坐在七皇子妃这个位置上，只要金朝不翻脸，她的母国就能得到利益。金朝皇帝不在乎她，她的丈夫七皇子也不会在乎。他们很自然地就忽略了“七皇子妃”的想法，默认她是感激涕零的。

    假惺惺的两个男人本就话不投机，聊不出半个时辰皇帝就一副例行公事结束你该滚蛋了的表情，陈琅反而老神在在，完全不看皇帝的脸色，有话就接，全无告辞的意思。黎彧大早上被折腾起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饥肠辘辘，想着要是自己的肚子突然发出响动，皇帝会作何反应。能赏饭吃自然是最好的了，只是那样便戳穿了陈琅的谎言，不知道回去要被他怎么折磨。

    皇帝终于搬出了最后的话题：“老七，你也成家了，朕想你男子汉大丈夫，既已有了家室，便要独立了，不可龟缩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封地的事情之后再议，先给你定下封号，如何？”

    黎彧眼神一凌。话题转到这里，是要给七皇子封王了？

    遵照金朝礼制，大皇子理应在未来继承大统，但老皇帝心思缜密，至今未立太子，一直态度暧昧。朝中大臣支持四皇子和五皇子的人不在少数，他却并未在明面上打压两党。与此同时，没有受他青眼的儿子日子并不好过，在结亲之后早早封王，没有封地，也不兴建王府，依然都住在皇城，只给皇子府换了匾额，办过仪式大典就休了。这段内容在原文中由七皇子本人向男主讲述，作为交换的情报请他在日后帮忙夺权。当时读者也曾分析过，为何皇帝要做出如此决策，普遍认为他似乎是想放着几个有实力的儿子在未来厮杀一番，鹿死谁手谁登大宝，而其他人早已在封王的时候就被驱逐出了追逐权力的中心。没有封地意味着无法大量招募私兵、掌控经济资本，能尽量减少其他皇子参与皇位竞争的筹码，让皇子都住在皇城也是同样的理由，图人在眼皮子底下，更好监视和掌握动向罢了。

    回忆起关键信息让黎彧精神抖擞，什么迷思都抛在脑后，只想自己竟然也能亲眼见证剧情，目光追逐着七皇子，期待他如何回答。

    陈琅在黎彧的期待中长久拜伏，道：“儿臣全听父皇吩咐。”

    听了这话，黎彧热血全凉，差点不顾形象瘫坐在地：难道不应该回答得更为巧妙一些吗？就算七皇子实力还没发展起来，前期需要靠扮猪吃老虎求生，也没有这么闷吧？

    果然这样顺从的回答没有勾起皇帝丁点兴趣，他微微点头，兴味索然地挥手拍板。“如今财政紧张，王府就用你皇子府，换个匾额即可，再给你补些修葺的赏银。至于大典，事情报给礼部，让他们择个就近的吉日举办。好，那就这么定了。若是没事就告退吧。”

    七皇子再次行礼谢过皇恩才告退。黎彧不敢呆立，也跟着谢了。

    二人走出御书房，接引嬷嬷仍候在门口，身边多了个打扮整齐的太监，手里拿着金色的长条布袋。他见七皇子走来便热情地迎上，行礼道：“见过殿下，陛下让咱家随殿下回府宣旨。”陈琅皱眉，问道：“早就写好了？”

    那太监笑而不答，只是下拜反问：“殿下何时启程？”

    陈琅表情复原，稳静地道：“现在就要走了。”

    黎彧尚沉浸在旁观剧情的激动感中意犹未尽，听了一耳朵七皇子和太监交谈的内容立刻反应过来，“七皇子御前受封”的戏码还没结束，而接下来这一段，可是里没写，七皇子没公开过的剧情了。虽然刚才七皇子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像个二愣子，与原作刻板印象多少不符，但黎彧作为死忠读者下意识地选择了忽略，依然期待地看着他。

    陈琅明显注意到黎彧热烈的视线，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也不顾和陈琅之前的不愉快，紧紧跟在一旁试图偷听。

    回程依然是坐马车。那太监似乎有自己的车驾，不知得了多少圣宠，让黎彧奇怪为何这样的角色没有在里留名。也许这并不是作者的构想，黎彧猜测。就像那种穿书写的，世界为了完善自己按照逻辑把故事的边边角角补全了，再塞进来一个有权有势的次要角色也不难。重要的是他有崭新的剧情可以看，换句话说，这本小书“更新”了！他实在难掩兴奋，抓住跪坐着露出好奇神色的莲心止不住地笑。

    孰料黎彧的期望再次落空。他刚迫不及待钻下马车，就听陈琅道：“夫人多有劳顿，着人扶夫人回屋休息。”紧跟着家丁就都围上来迎他。有更新不让看，简直比太监※了还难受。他憋了一肚子火，死瞪站在一边跟宣旨太监压低声音交谈的七皇子，眼睛里好像要射出激光。

    领莲心回屋之后，他又忍不住坐在桌边分析起来。看刚才的反应，七皇子是察觉到了什么，似乎在刻意避开他。难道他刚才期待得太明显，教七皇子敏锐地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接下来要怎么应对？

    他试图靠自己的量来解决这个问题。尽管他从回忆里打捞出了数本，却没有找到类似情节可供参考。虽然不愿承认，但大多数为免穿越主角开挂，往往都会使用各种方法来规避主角对这本书未来走向很熟悉的情况。比如主角只是偶然看到这本书，随便看完就忘了，没想到会穿越；或者虽然读得滚瓜烂熟，但穿越到了最新章节的时间，后续的剧情是一团迷雾。似乎作为货真价实的忠实读者穿越到已经告一段落的章节里面的只有他一个而已，因此也只有他会这么兴奋地与记忆作比较评判还原不还原。

    没有办法，只好赌七皇子不在乎他的举动失常，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黎彧叹了口气，吩咐莲心给他上早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