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第1/1页)

    某个午後，小乐在医院陪谢之霏一边在旁边乖乖写着功课。

    她盯着习作上的填空题：「家，是什麽？」

    她的笔停在空格前，忽然问在旁边喝茶的谢知霏：「你觉得林利为什麽要开育幼院啊？她有小孩吗？」

    谢知霏放下水杯，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听故事吗？是个有点悲伤，但很重要的故事。」

    小乐点点头。谢知霏看向窗外，眼神像是在回到很久以前。「大约二十年前，林利有一个从高中很要好的朋友——像姊妹一样。她那时候怀孕了，是第一胎，她和朋友都很开心。林利也很兴奋，陪她去做产检、帮她挑婴儿衣服。那段日子，她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但有一天，出事了。」「那位朋友突然难产，被送进急诊。林利当时刚好去参加一场教师研习，回来时……人已经走了，孩子也没救回来。」

    小乐忍不住捂住嘴：「……她一定很难过。」

    「她崩溃了。不是因为她该负责，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回来、应该一直陪着。虽然没人责怪她，但她把所有的错都放在自己身上。」

    谢知霏看着小乐，语气温柔却沉稳。「她花了好几年才慢慢走出来。後来她想，既然无法弥补，那就做出赎罪吧。那些被遗弃的、受伤的、没有家的孩子——如果她能陪着孩子们长大，也许那份内疚才会轻一点。」

    小乐没说话。她的心像被什麽撞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林利平常严厉的模样，每次孩子们生病、哭闹时却总是第一个出现；她也想起那次自己发烧，林利整夜没睡地坐在床边，一边骂她T质太弱，一边默默替她换毛巾。

    原来，那些温柔都来自一个无法治癒的伤口。

    那晚，小乐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育幼院的餐桌边，林利站在锅子前骂达叔火太小，然後转过身来，对她说：「小乐，你要吃几颗丸子？」

    她睁开眼时，眼泪早已掉落在枕头上。她用纸写下了一段话——林利，我好想你。

    她陷入了犹豫，自己该何去何从。

    开学的午後，yAn光落在校园的水泥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小乐背着书包，步伐b往常慢了许多。

    谢之霏待她很好，她也真心喜欢那个家——有乾净的书桌，有专属她的小房间，还有刚出生的婴儿在梦里轻轻呼x1。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她的心总是隐隐作痛，像是被两GU力量拉扯着。

    「我是不是……真的可以留下？」她一遍遍地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那天在学校下课後，阿火主动走到她身边。

    「小乐，你最近怎麽了？」阿火看着她，语气认真，「你笑得不一样，好像有什麽话藏在心里。」

    小乐咬着嘴唇，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我在谢jiejie家……她人很好，真的很好，可是……我总觉得自己不属於那里。」

    阿火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你在想林利？」

    小乐的眼泪忽然涌上来，她点点头。

    「我从出生就在育幼院……林利是第一个给我家的人。」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谢jiejie想领养我，我很感动，可是……每次想到真的要住下来，我就觉得好像背叛了林利……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只想陪她。我只想……叫她一声mama。」

    阿火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小乐，我懂你。你知道吗？我当初离开的时候，也以为自己什麽都没有了。但我後来才明白，有些人，不管你在哪里，他们都会一直在你心里。林利就是这样的人。」

    小乐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阿火笑了一下，带着点酸涩：「你如果想留在她身边，就去吧。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做应该的选择，因为你早就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小乐听着，心里像有什麽被拨开了。

    那天放学後，她回到谢之霏家，静静看着婴儿熟睡的脸庞，又看着谢之霏温柔的背影。

    她走上前，低声说：

    「谢jiejie……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很喜欢这个家。可是……」

    谢之霏转过身，似乎已经预感到什麽，眼里泛着光。

    小乐x1了口气，鼓起全身的勇气说：「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我只想陪在林利身边。我想留在送子鸟，我只想叫她mama。」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只剩婴儿均匀的呼x1声。

    谢之霏没有责怪，她只是轻轻笑了，眼泪却落下来：「小乐……你真勇敢。谢谢你告诉我真心的答案。」

    小乐的眼泪终於决堤，扑进她怀里：「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谢之霏抱紧她，轻声说：「因为我一直相信，你最该跟随的，是你心里的声音。」

    谢知霏人很好，真的很好，我每天都吃饱饱，也笑很多次。但……我知道或许会後悔没留下来。

    可是，我永远记得我第一个有家的地方，是送子鸟。

    她终於明白——不是因为这里不好才会想念，而是因为那里，是她「曾经伤口里长出的温柔」。就像林利为了赎罪创造了送子鸟，而她想要成为的不是谢知霏的家人，而是想要成为林利真正的家人，我跟林利需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