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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空心的树 (第2/2页)
行远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落到身边人脸上,开口道:“我与谨言都报了学校留洋的项目。” 烈阳短暂地躲入云中,陆行远的心情也晴转多云,随便应了声便不开腔了。 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鸿沟哪能轻易跨越,终于好不容易克服情怯,陆行远还不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拥有了那轮月亮,却又有人出现,要占了他近水楼台的位置。 思前想后,只觉得大概与这家伙八字不合,连那包药的重量也不想帮他承担了。 在路上一口气在心里憋着,餐桌上,在他哥询问林润生需不需要喂时,陆行远坐不住了。 思考了一秒能不能忍受给这家伙喂饭,打了个寒战后,正勉强地准备开口,听到林润生答他左手也能用时,陆行远才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陆谨言昨晚本就没睡多久,午饭用了一半后有些犯困,但思及下午要与林润生一同学语言,强打着精神,还是没敌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困了吗?”林润生置下筷,看了过来,“要不我们下次再学,你去午睡吧。” “没事。”陆谨言摇摇头,揉了揉太阳xue想让自己清醒些,但看上去似乎有些勉强。 “不急着这一次,况且我今日右手不便。” 见好友如此,陆谨言也不再坚持,饭后去翻找了几本笔记给林润生,与陆行远一同送他出了门。 “哥,去午睡吧,昨晚你受苦了。”门一闭上,陆行远便从身后搂住了陆谨言,又是受气又是拈酸,人一走,终于能自由地挨着他哥了。 “别这样,会被瞧见。”耳侧的热气比日头还灼人,陆谨言小声挣扎,反而被拥得更紧,颈侧与整个脊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 才刚松开,腰上却环了只手要搂着自己进屋。林润生已经走了,但李姨还在家里,哪里有寻常兄弟会这样亲密,陆谨言有些慌,昨晚的事后知后觉拷问着他的内心。 石榴树枝杈间断裂的秋千绳被风吹起,晃进陆谨言视线一角,一瞬间,父亲与他们玩耍的笑声,母亲喊他们吃饭的声音,从记忆中钻进陆谨言耳朵里。 烈日直直照着,身子却骤然发凉,陆谨言甩开了环着自己的手,几乎是脱口而出,“别这样。” 陆行远笑容僵在了脸上。 想要逃避,又急切地想要堵住对方嘴,陆谨言视线躲闪,又继续道:“昨晚冲动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陆行远心中生出些微妙的怨怼,开始抠起字眼,昨晚冲动了,那今早呢。 不是没试想过糟糕的结局,但现在这样,就像馋了好久才吃上的糖葫芦,只舔了一口,就啪地掉在地上。 “我没冲动,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陆行远顿下脚步,想要认真与哥哥谈。 “我冲动了,是我做错了。”脑子很乱,陆谨言不想争辩,抬步向前走。 这种语气让陆行远有点恼,立即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对错?”他觉得感情没有对错。 “这就是错的,没有哪对兄弟会这样。”说这话时连脸也没扭过来,只给了陆行远一个背影。 陆行远跟着迈步向前,想看清陆谨言的表情,“我不在乎,那就和别人都不一样。”他觉得他们可以当爱人了。 “我做不到。”陆谨言知道自己没法那么坦然,那么不顾忌世俗,而陆行远相反的不顾一切的态度,让他烦躁。 他没有拒绝欲念的定力,没有超脱道德的勇气,轻易的沉沦换来了背德的折磨,诱惑和折磨都让他承受不住。 已经迈上了台阶,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也没听见回答,但陆谨言仍是没有回头,直到要推开门,才听见陆行远的声音。 “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急切地想要求证,以至于声音有些颤抖。 陆谨言的手顿住了。事实上,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没接收到过喜欢这种感情的人,要怎么喜欢别人。 就算滚到床上去了,那就是喜欢吗? 陆谨言想起小的时候,母亲性子有些急,给他做新衣裳时让他自己选布料和花纹,但面对老板和母亲询问他喜欢哪一种时,他看了好久也选不出来。 母亲忙里偷闲带陆谨言出来,惦记着回去看店,难免会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但越是催促陆谨言越是无措,看着各式各样的布料说不出一句话来。渐渐他就不愿意去挑,也不像别的孩子一样爱穿新衣裳。 陆行远出生后,陆谨言有些好奇,弟弟会不会也面临这个烦恼,但从小到大,每个季度家里人都会给弟弟做很多新衣裳,装满了一个又一个箱匣。 后来陆谨言知道了一句“随便”就可以应对过去,但他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些奇怪,别人都认为理所应当的情感,自己怎么理解不了呢。 陆谨言想从生活中找寻答案,他知道了努力学习会换来家人对自己的褒奖,知道了释放善意会得到更多人的亲近,这让他有些欣喜,感觉心里充盈起来。 于是逐渐把寄托放在别人身上,以完成他人的期待作为自己的养料,不用去探寻真正的自己,这样就足够了,这样会更轻松。 再后来,虽然经历了许多风雨,生活还是渐渐好了起来,母亲却病倒了。 病变的细胞侵蚀了母亲的身体,也蛀空了陆谨言的内心,他成了一棵空心的树,暖阳照常升起,甘霖照常洒下,却没有获得养分,而是一天天等待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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