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我妈在场，我和老板拉拉扯扯（剧情） (第2/2页)

脸部轮廓都是随了周生海的，独一双眼睛与张鸣玉肖像，像到我只要冷静地看一眼周生海，他就会扔来筷子，恨不得把我的眼睛戳瞎。

    我此前曾经预计过倘若有一天遇到张鸣玉会说什么，问她怀我时的心境?那太矫情。问她为什么和周生海结婚?我似乎也不大想知道。我在笔记本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最后惨白的纸上只留下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生了我又不养我，为什么此后从来没有回来看我一眼。

    如今见到后仅剩的这一句都问不出口了，她过得很好，不需要我的打扰。

    她落座后，扫了一眼餐盘，笑着问：“看来甜点很合您的口味。”

    “是的，我爱吃甜食，儿时就经常省下饭钱去买桂花糕。”我无意与她相认，可是总忍不住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是吗，我的儿子也很喜欢吃这一种，倒是有缘。”

    “您是指西西吗?”

    “不是，西西是我养的一只小狗，我的儿子是我和我的前夫所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抱歉，请问您此后再没有过小孩吗?”

    “是的，我并不喜欢小孩。”

    “原来是这样，恕我直言，您不喜欢小孩，为什么还要生育。”我的言语尖锐。

    “年轻的时候总会迷茫一些，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过了几年又觉得不甘心，还是想闯荡一下，所以与丈夫离了婚。”她耐心解释，同时拿起银匙慢慢地搅着咖啡。

    “他不同意你打拼吗，还是他有什么陋习逼迫你不得不离婚。”我追问。

    “不是，他为人很不错，只是我们的观念不合，感情不足以克服这些问题，所以才分开。说来我也很对不起他，那时他的父母去世不久，就要面临这样的事情。我与他商讨了很久要不要把孩子送给别人收养，这样对我们都好，可是最后他决定还是将他留在身边。算起来已有三十年未见的了。”

    “难道你觉得后悔了吗。”

    “后悔吗?应该不会的，我只是感觉很愧疚，没有给到他应有的爱。但是每个人都不只有一个身份，如果我选择陪伴在他身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人生总是要取舍的，想得到什么就必然失去什么，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的心，那样的话不论结局是好是坏，都可以心甘情愿。”

    我盯着她鲜红的指甲，久了竟以为它是一柄尖锐的餐刀，顶端装饰的蔻丹也变作鲜血。

    “其实我今日见到你很开心，我的儿子长大以后应该也会像你这样英俊，只可惜我的前夫性格有些执拗敏感，我又有些争强好胜，希望他不要随了我们的缺点，长大后开朗健康一些，过喜欢的生活。”她温柔地笑着，眼中似有泪意。

    我窥着她的面孔，恰好捕捉到她眼尾转瞬即逝的细纹，心里突然意识到，原来她也不再年轻了，原来再洒脱不过的张鸣玉，在谈到自己的孩子时也会和全天下的母亲一样，只希望他过得快乐。

    要是她早一些和我说就好了，我想。

    她很快回过神来，大概意识到这一个话题太沉重，不适合与一位陌生人交谈，于是隐去了面上的温情，将话题转到不痛不痒的方面。

    大概过了有半小时，房门开阖。

    “天色已晚，不便再叨扰了。”楼上传来何景云的声音。

    我与张鸣玉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他已走至最低一节阶梯处，王昆却还在书房门口站着，居高临下，态度冷漠，这不符合寻常待客之道，甚至使得场面有些难堪。我心中立刻明白，此番前来，应该是何景云有求于他，而且大概率出师不利。

    不过何景云面色如常，气定神闲地下了最后一节阶梯，径直向我走来。不知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另有底牌，直觉提醒我应该是后一种。

    我冷眼看着他又要玩什么把戏。

    他走到我身旁，将手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俯身扫了一眼咖啡，笑着说：“你不是对咖啡因很敏感吗，怎么喝了这么多。”

    我迟钝地低头去看，才注意到手中的杯子已经快要见底，口中也萦绕着久久不散的苦味，连忙将杯子搁至一旁，他见我的窘态，笑意更深，捏了块蛋糕递到我的唇边。

    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我暗骂道，又见张鸣玉与王昆似乎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何景云见我吃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大有亲自为我擦拭嘴唇的想法，我叫苦不迭。单单是他喂我甜点已经让我坐立难安，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到外面的喷泉里让他冷静片刻，更何况更亲密的举止。

    我看着他的手越来越近，拼命地给他使眼色让他停止动作，然而他置若罔闻般继续靠近，我心如死灰，决定了要一把夺过手帕扔在他的脸上的准备。

    这个何太太谁爱当谁当好了，在张鸣玉面前被另一个男人擦嘴，不如去跳海。

    还好何景云最后只是将手帕递给我，大概他及时感知到我的怒意。

    我用力抹嘴，起身向门外走去。

    何景云大概也觉得这出戏没什么唱的必要，同张鸣玉颔首后就跟了上来，准备同我离开。

    “请等一下。”我将要迈出门的一刹那，张鸣玉叫住了我们，接着她快步上前，站定后看着我说：“周先生，我与你一见如故，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送与你，这样好了，如果你今后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

    视线又转向何景云，说：“何先生，希望你可以好好地待周先生，做到尊重他的意愿。这是一个长辈的请求，希望你不要拒绝。”言语的内容很谦卑，但口吻却异常强势，好像何景云如果不答应的话，门口就会立刻跳出来几个保镖将他扣住。

    “好。”何景云从善如流道。

    说话间王昆居然也不再摆他的架子，而是下了楼站在了张鸣玉的旁边，和声说道：“景云，以后要常来做客，陪一陪我们这些老人家。”

    我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未待细想，他就揽住了我的肩膀，说：“王董放心好了，届时一定携妻前来。”

    我坐回到车内的时候，还在追想张鸣玉目送我们离开的身影，情绪有些低落，王昆说以后要何景云常来只是一句心照不宣的客套话罢了，这或许就是我与张鸣玉的的最后一面，有些人是越远离越美好的，就让她对自己的儿子继续保有希冀好了。

    李原将要关闭车门的时候，引路的那位佣人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将手中的一捧绣球花塞到我手中，说：“这是夫人送给周先生的。”

    花束中夹了一方卡片，我打开来看，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这也是他喜欢的，替我向他问好。”

    卡片上并没有明说，可我们却都心知肚明，“他”所指的是周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