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光热（二）⑤ (第1/1页)

    搬到市郊之後，修闻和默凡隔了两个多礼拜，才再次进入东京二十三区的范围内。原因是修闻在IG上，看到顺佳和他丈夫来东京玩的消息，四个人便相约一起吃顿饭。

    「这个人就是??当时跟你一起把我家套房变成Pa0房的主角！」

    顺佳的惊呼响彻整间家庭餐厅，幸好周遭没有什麽人听得懂中文。

    「重点不是那里！」

    修闻利用品嚐主餐的时间，将默凡的身世，还有他们为何人会在东京一次告诉顺佳。没想到顺佳丝毫不关心他们私奔的遭遇。

    「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赏枫？」

    「重点不是那里??」

    修闻疲於应付顺佳跳跃式的思考，一头就趴在餐桌上。一旁的默凡见状却笑出了声，问他在笑什麽，他竟说：「我没有看过这样的你。」

    顺佳听了，突然拍起手应和。

    「我也没有看过他谈恋Ai的样子，明明我就是他的第一任！」

    「乐顺佳！是你说一个礼拜不算数！」

    「我学会配合你了，这才是成熟的社会人士。」

    修闻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决定先去上个厕所冷静一下。不过，虽然对话内容ga0cHa0迭起、充满刺激，但这对修闻来说也是喘口气。

    与默凡协议的结果，是无论如何先待一个月，等租期快到期了再讨论。这段时间，就像回到了多年前的同居生活，默凡大多时间都在练习画画。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在街上散步，并讨论明天要煮什麽吃，在异地享受着宛如与世隔绝的恬静。

    然而，当默凡专注在画纸上时，修闻不时会思考自己的未来。默凡有着梦想和才华，但自己又有什麽？虽然他学会了五十音，也克服了复杂的助词和动词变化，但现阶段来说，那终究无法建构成新的人生蓝图。最後还是得依存另一个男人替他擘划。

    他的纠结没让默凡知道。但这又陷入了，「不说」算不算是种谎言的自我质疑。

    此时能够见到默凡以外的第三人，对他而言就像是救赎一样，至少可以暂时脱离负面的思考当中。

    他用冰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後，便回到座位，换默凡交bAng去厕所。

    「你真的撑得下去吗？」

    才刚坐下，顺佳劈头就问。

    「生活上是暂时没有问题??」

    修闻含糊其辞，顺佳没有直接接话，而是转头看向他的丈夫问：「你觉得呢？」他的丈夫是个木讷的人，整个饭局也大多是静静地听，面对这个问题也只是笑笑不回应。

    「他平常罗唆到不行，现在在这边装乖。」顺佳小抱怨完，便继续回到正题：「我不是问生活，钱如果真的周转不灵，我还能够帮忙。但是你男朋友，他有办法逃一辈子吗？」

    「我可以陪在他身边。」

    修闻说完，不自觉地抿了唇，似乎不是百分之百有自信。

    「曹修闻，你的陪伴——」顺佳摆出了说教的态度，但最终没有长篇大论，只抛出了一句：「有些问题只能靠自己才能解决。」

    我也知道。修闻苦笑，他所面临的课题，同样没人能帮他作答。

    ×××

    回程的电车上，修闻和默凡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有些念头需要在沈默的时候才能厘清。下车後，他们在车站里的面包店，买了隔天早上要吃的吐司，便放缓脚步，在日落余晖的映照下走回家。

    修闻踩着石制的水G0u盖，脚边不断发出沈甸甸的撞击声。默凡选择在这时开了口。

    「你朋友??很好笑。」

    经过一个多小时後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结论，这让修闻也觉得颇荒谬。

    「今天之前，我好像都没有想过你有朋友。」

    「喂！你说得我这辈子都是一个人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默凡的语气含着笑意。「只是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

    「这点彼此彼此，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会日文。」

    修闻边说，边钻过住宅围墙和电线杆间的空隙。心中默想着，希望能够进入一个能够拥有完整的默凡的世界。然而，默凡在空隙的另一边迎接修闻，并以诚恳的态度向他说：

    「我想用一辈子来认识你。」

    「一辈子？」修闻摆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如果一辈子都有不知道的事，会不会过得太累了？」

    「这样子才有趣啊。」

    默凡的面容在橙光照耀下显得神采奕奕，到日本之後，他从没展现过这麽坦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麽，这令修闻感到一阵不安，於是将话题转向艺大的事。

    「你练习的画作看起来都蛮不错的，看起来有机会可以考上。」

    「画是可以画了，但那充其量只是技术的练习。专业的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没有心。」

    「心？好cH0U象。这要怎麽突破？」

    「可能需要解决心里卡住的结吧。」

    修闻一听，马上知道他所说的是自首的事。距离租约到期剩一个多礼拜，如果依照对话的发展，可能会往修闻最不想面对的结局前进。

    「除了顺佳之外，我还有一个不错的同事。她最近要结婚了，给你看她的婚纱照。」

    连续两次转移话题实在不太自然，但现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修闻飞速地点打开Line，点击前几天珍熙传给他的婚纱照相簿，接着把手机塞到默凡手上。

    「很美吧！她穿的婚纱是我选的。」

    修闻一脸尴尬，不过默凡倒是看得很仔细，只是越看面sE越是不对劲。

    「修闻??」

    默凡的声音颤抖着，喉咙深处甚至听得见一丝恐惧感。修闻拿回手机，是一张珍熙与安延俊的合照。

    「这个男的??」

    「是我同事的未婚夫。怎麽了？」

    「他就是安迪。」

    短短五个字，就让修闻全身的毛细孔冒出了汗。他想起曾经告诉珍熙他在东京，一瞬间，他感到无人的街道上，似乎有不明的视线正在盯着他们。

    他抓起默凡的手，笔直地朝住处狂奔。

    他们都明白，假期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