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第2/2页)

现在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综艺还是要拍的，出镜的事可以以后再谈，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晚上八点的晚宴。”

    “什么晚宴？”

    袁林递过来一张请帖：“叶荣辉办的慈善晚宴，在柏瑞酒店，明星名媛通通到场。”

    “无功不受禄，还没给他做事他就邀请？”

    “香港的时候不算吗？”

    “那也太久远了，都说贵人多忘事，看来姓叶的不是我的贵人。”

    祁星仔细端详着请帖，撇撇嘴塞进包里。

    无论有多好听的名头，晚宴仍然是名利场，祁星作为律师出席，自然服装要得体。她找出曾经在香港买的香奈儿白色黑边的套装。不穿还不知道，现在的身型居然比五年前瘦了一圈。

    晚上八点，各大明星名媛如期而至柏瑞酒店，祁星与袁林二人在一旁看女明星穿着各式高定礼服眼花缭乱，紧跟着就是SNS的热搜，一个个标签全是美美美。

    “有你喜欢的明星吗？”袁林突然问。

    “你知道贵州炸辣椒吗？”

    “啊？”

    “我很喜欢吃。”

    “我以为你只爱泡椒猪皮。”

    “开什么玩笑，我有那么专一吗。”

    说着服务生拍拍他们肩膀，将两人带进晚宴中心。一进去便是夸张的欧式螺旋楼梯矗立在大厅，足足占了二分之一的面积，爬上去靠墙是演奏家们在调试乐器，往里才能看到各色所谓精英推杯换盏。

    祁星从侍者手中拿过杯酒与袁林一同上前和客户嘘寒问暖，打趣最近经济下行生意不好做。

    “各位生意都难做，我们岂不是更难，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一下效通。”袁林笑着，把祁星推上前：“我们的大将，祁星，各位都应该听过，华星集团在英国收购ibuy公司的案子就是她处理的。”

    “原来是祁律师啊，老王一直提起，说做事缜密，看来不光能力优秀，样貌也是如此啊。”几人笑起来，向祁星碰杯。

    “哪里，您说笑了，我不过是做本职工作。”祁星也笑起来，抿了一口酒。

    整场晚宴以慈善为外衣，交易为底色，用明星做幌子掩盖住私下的往来。当然这都是祁星的经验之谈，何韦君会出事也是因为这些。果然不出半小时，他们就被带到更深层的礼堂中，这就意味着效通离中心更近了一步。

    为什么不选泰山，除了香港的那些往事，更多的可能是泰山树大招风。

    “今天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之后更好的合作，效通律所也将参与其中，柏瑞集团会是他们的忠实客户。”叶荣辉笑眯眯地，伸出宽厚的手忽略微微起身的袁林，直冲祁星而来：“黎昌毅律师常向我提起你，说你能力优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最重要的是爱财。

    叶荣辉刻意忽略黎昌毅的后半句，等着祁星的握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附和起来，谁是头狼一眼便知。大家都赞叹祁星青年才俊，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连袁林也笑起来迎合气氛，手肘怼了怼祁星。

    鸿门宴。

    祁星脑海里下意识地蹦出这三个字。黎昌毅不光是带她入行的老师，也是将她交给名利场的黑手，他参与其中多半不会是好事。她习惯性地轻握叶荣辉的手，露出那副被训练多次的笑容。

    “听说香港金捷证券执行董事林卓芝也曾将你雇为法务代理，你的能力一定非同一般。”叶荣辉略微加重最后四个字，脸上的笑容仍然温和，手并没有松开的打算。

    一瞬间祁星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黎老师介绍罢了，我当时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她抽出手，被压制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叶荣辉曾是隐形富豪，后来接下政府的案子去建设江城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风评一直不错，还被叫做良心企业家。业外如此说，业内却有不同的声音：叶荣辉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不断，不知包养了多少女人，也不知毁了多少女人。

    桌上的这些商人，有几个手是干净的。

    他们赞叹祁星的容貌，对能力的赞赏只是附带的赠送。满是男性的会场里，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这一切都是叶荣辉起的头，其中深意不难察觉。

    她举起酒杯半开玩笑半是警告：“叶老板举办的晚宴以慈善为外衣，真是吸引了不少人，各界名流纷纷聚于此，我也是大开眼界。听说林总去年产值一亿五千万，我听说利润也是一亿五千万。”

    众人哄笑起来，叶荣辉脸色看不出变化。

    “王老板是江城的艺术大王，在座这么多巨贾的流水哪个不得在您的调色盘上混一混。”

    王老板包括周围几个人一起脸色骤变。袁林的脚在桌下疯狂踹她，她才不理，这一桌子人的底料她全知道，都是辣锅，爽得很：“叶总更不必说，柏瑞集团四处融资收购做大做强，这样的良心企业家五十年才能出一个。”

    “这就过了，祁律师能力优秀大家有目共睹，在座的大家不光有王老板，还得有你才行，祁律师不也最擅长这些吗。柏瑞慈善晚宴是为了更好地回馈社会，能有大家赏脸，是我的荣幸，祁律师。”叶荣辉打断祁星的话，向她碰杯，杯口略微向下。

    “哪里，我的荣幸，能帮到更多人获得更多利益的同时我也能获得快乐和金钱，我才要谢谢大家和叶先生。”

    人们大笑起来，赞同她的说法，气氛慢慢缓和下来。整个晚宴持续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祁星左右逢源，实在累人。

    散场后她从后厨拿了几瓶红酒躲到厕所喝。这是个坏习惯，酒可是误过她不少事。

    林卓芝，黎昌毅。

    熟悉的名字使香港生活再次重现于脑中——街头闪烁的灯光、女人放纵的笑声、看似语重心长的教导、火焰中的怒喊、交际场上或真或假的笑容，回忆像抽帧的老电影偶尔卡在某处，展示着奢靡而虚妄的过去，在某一帧停顿中，她似乎能窥探到自己的神情，周围恍惚有苍白的人手环绕。

    蓝红药丸，要停下哪个？

    祁星坐在马桶上往胃里狂灌酒，猩红的酒液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抚摸过脖子上每一处阴影，染红白色昂贵的套装。

    她没有停息地喝下半瓶，缓了一会又继续，如此这般将两瓶全部饮尽，意识也在红酒的冲刷下褪色。

    蓝色与红色的胶囊似在眼前，伸手可得。

    她晃晃悠悠地离开洗手间，周遭已空无一人，偶有手机在包里震动。眼前的场景重叠交错，她一不小心行将踏错，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停在半中央半天起不来，鼻血滴了一地，被红毯吞噬看不出鲜血的痕迹。

    摔碎的酒瓶扎破她的手心，脚腕也动不了了。

    真狼狈啊。

    意识清醒的间隙她自嘲着，坐在楼梯上捡起盛有酒的瓶子残骸继续喝。包里手机不停地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两眼，烦躁瞬间席卷全身，在酒精作用下直接把它扔到墙上砸了个稀巴烂。

    这下没了通讯设备，车也放到4S店去修不在身边，又像以前一样自己把自己搞得孤立无援。

    若是要吞，以前她会不假思索地选择蓝色，现在她只会犹豫

    旋转的欧式楼梯通向的是灯红酒绿的成功生活，她躺倒在台阶上望着上方欢宴的遗骸，无视服务生的帮忙。恍惚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高个子的、浅棕色长发的、外国脸的身影。

    “叶……叶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