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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06 (第1/1页)
姚灿为别的案子忙得昏天黑地,只半个月,就能让她在祖国南北各飞一个来回。再回到圣达律所时,她人好像被折磨掉了半条命,在工位哀嚎:“我不想上班!” 她带的实习律师刚到律所一个月,还没明白情况,就被姚灿散发的滔天怨气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姚灿再也看不下去任何文字,干脆把资料推到一边。 陈宗虔恰巧在这时从办公室里出来,察觉到幽幽投射过来的目光,他拿着杯子问:“你喝咖啡吗?” “喝吐了。”姚灿一副作呕的表情,“感觉上火了,是不是该喝凉茶?” 而陈宗虔只是笑,很快回到自己办公室了。大约过了半个点钟,姚灿敲开门,带着一盅凉茶,一碗杨枝甘露糖水。进去时陈宗虔忙着没抬头,姚灿径直坐在他办公桌前等。 不经意瞥了眼陈宗虔标的咨询费,姚灿第一眼没反应过来那个数字有什么不妥,直到她看清那串数字比她要多一个零。 嫉妒啊!姚灿咬牙切齿地把凉茶推过去,自己挑着芒果吃。 这是姚灿付的咨询费,她过来找陈宗虔聊天。刚刚实习律师把卢小芸委托的相关材料整理出来,姚灿粗略看了眼,忽然想起那个很像小然的孩子。 “他mama给我打了电话,紧张地说小孩犯官司了。”姚灿笑了笑。枝节延伸,徐桥川的代理律师和姚灿也联系过,是法援中心的熟人。 她因此知道了徐桥川在学校过得不好,也知道了申请法援的过程,前前后后都有陈宗虔在帮忙。 陈宗虔和人见过面以后就没了下文,姚灿虽也不觉得那真的就是小然,可陈宗虔的态度实在奇怪。 “你一向不对人不热心,怎么在这事上亲力亲为?”糖水喝完,姚灿取了纸擦净嘴巴。 她和陈宗虔的关系不只是律所同事这层,他们从小家住对门,关系好得像穿一条裤子。旁人提起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是陈教授门下的金童玉女。亲归亲,却也脱开了男女之情的范畴。 彼此知根知底,都知道在一起绝不会让对方好过。 陈宗虔看着温柔绅士,实则有副冰冷骨头,处久了才知道他对人人都报以疏离。和脸上那副玻璃镜片一样,与人交往的视线都隔在其中。 但这些疏离冷淡他拿捏得很好,没有谁为此感到不适过,只有姚灿知道他是什么面目。 “这算亲力亲为?”陈宗虔笑了,他打过招呼后就没再关注这件事。对于徐桥川,他能做的不多。 陈宗虔彻底把魂魄从工作里解放出来,喝了口比咖啡更苦的凉茶。他靠在椅背上,想起那晚上走累以后,徐桥川在车后座上睡着,怀里抱着那件西装外套。又想起他们在学校分别,徐桥川喊了他声哥哥。 “难得见你关心别人,那个孩子很像小然?” 气象台发送台风预警的讯息,手机亮起,屏保显示出小然的照片,陈宗虔扫了眼没动。小然走失至今快十五年了,十五年够一个孩子长大成人,但他只有张永远不会变化的照片。 陈宗虔不知道小然长大后是什么样子,无论是不是徐桥川的那个样子,他都会难过。 “我差点把他带去做鉴定,有些荒唐。”陈宗虔把棕褐色的苦汤饮尽,液体流过咽喉,滋味一直漫到肺腑。这种不会回甘的饮料,更像一种药。“他从小和父母生活在乡下,年纪相仿,具体却对不上,是别人的孩子。” “他很敏感,也很聪明,让我知道自己有多冒犯。”陈宗虔叹了口气说,与人分别之后,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只能这样。 徐桥川叫的那声哥哥,让他迷乱又心惊,但很快有盆冷水向他兜头泼过,徐桥川冷声说:“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姚灿见他沉闷,陈宗虔只说是凉茶太苦,若没有惊人功效,都对不住这惊人滋味。 他在回避关于徐桥川的事情,那毕竟不是小然,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时候。陈宗虔收了心,不想让那时泛滥的心潮cao纵理智。 “难怪这样,苏律还很紧张你怎么就甩手不说话了。”苏律是徐桥川的代理律师,姚灿和人交谈过。感慨真不愧是一家人,案子都同样难办。 校园侵权纠纷的案子很棘手,不仅要格外关注作为事件主体的学生,还要学生监护人之间的矛盾及监护人与教育机构的矛盾。 徐桥川家里一地鸡毛,听到这些事,他的父亲比母亲更加激动。 “带人去学校里大吵大闹,喊着要赔钱。”姚灿想起那个男人,个子矮小,骂人的声音却洪亮刺耳。 徐桥川对双亲的抵触和厌恶不像有假,只等着毕业后进厂工作,他可以摆脱和那个家的一切联系。这事闹起来无疑会对他的后来产生影响,陈宗虔知道他沉默内敛,习惯于忍受,不知这些年压抑了多少。 “他的家庭或许会让他选择和解。”姚灿垂眸叹气,卢小芸在电话中的态度显然是不想深究。 凉茶的滋味还未散去,让陈宗虔口中发苦,心里沉闷。有道瘦弱身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似乎也知道徐桥川会选择什么。那个人讨厌麻烦,一定也觉得和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虽总自嘲为讼棍,但发起诉讼的却不是律师,他们的任务是梳理和分析证据,最后取得一个结果。无论是法庭判决还是法院调解,或当事人双方经协商和解,他们都只是促成这个结果的产生,而非决定。 他们以为最好的解决办法,不一定是当事人想要的结果。 姚灿撇嘴说这事也本不该为他们二人烦恼,话题便到此结束。陈宗虔把电脑关机,又拿起外套钥匙,一副下班准备离开的模样。 她眼皮一跳,见表上时间还不到下午四点:“你敢旷工!” 不理会背后嫉妒震惊的眼神,陈宗虔离开的身影很潇洒。姚灿心哀欲死,她为生计发愁,无法像陈宗虔一样潇洒地撇开工作,也就不能拥有宽泛自由的时间。 不发愁生计,自然有别的事情需要他忧心。陈宗虔取走早上订购的一束鲜花,驱车到慈宁医院。 这是一束茉莉花,瞧着洁白可人,闻着清新鲜灵。 陈宗虔从前过来时,被杜鸿微嫌弃果篮太过实用而缺少浪漫。再说她的病症让人食欲难开,送来的果篮大多投喂医院的小姑娘去了。陈宗虔直白问她要什么浪漫,让杜女士想敲开他的脑壳。 “送花嘛,我要最漂亮的。” 后来陈宗虔拿着花到医院来看望她,杜女士感动得热泪盈眶:“康乃馨,你猜每年教师节,每个毕业季我能收到多少?” 杜鸿微刚做了一次化疗,休息了几天也没养好精神。照顾杜鸿微的小护士在门外和陈宗虔说了两句,门内传来一声咳嗽,声音不大,却在外头示意说她都能听见呢。 礼貌地在门上敲了敲,陈宗虔向她打报告,杜鸿微温声说:“请进。” 她的头发顺滑如缎,照顾她的小护士用木簪替她挽成一髻。用杜鸿微的话来说,这是中文系里好温柔的女子。只遗憾发是假发,人是病人,上天不怎么怜惜她。 每次化疗都很耗费杜鸿微的能量,她脸色苍白,面颊微微凹陷,比上回所见更加虚弱。电视放的寻亲节目被调得很小声,但陈宗虔依旧能听到煽情的配乐。再一看杜鸿微,果然眼眶发红,手里攥了两张半湿面巾纸。 “刚刚才跟爸爸通了电话,怎么哥哥就来了?”杜鸿微摆脱愁思,伸手把花接过来说,“今天开心哦。” 陈宗虔微笑:“好难得才让您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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