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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02 (第1/1页)
“法治进校园”的横幅早早在cao场上拉开,很显眼,也很有氛围。活动晚上开展,七点半就有学生带着塑料凳慢吞吞往cao场走。 陈宗虔看了一眼,法宣组领队的姑娘早已经收拾好了,她认得陈宗虔,知道大律师来这边肯定有事。 好在活也不多,陈宗虔帮不上什么,他手边无事,道过谢后往教学区走。 他今天是来看卢小芸儿子的。姚灿发的邮件里有姓名和年纪,学校班级等若干信息,最底下是蓝底免冠的证件照。 不知是否是姚灿终日念叨的缘故,让陈宗虔心底无端有了暗示。他早晨收到邮件,第一眼也觉得相似,一天下来不知看了几回,他看久了又觉得不像。 他按熄屏幕,唤起屏保,陈宗虔看到“小然五岁在海滨公园”的照片,像吗?他有些分不出来。 “我cao,帅哥!”陈宗虔循声看到几个结伴往cao场去的女学生,一个女孩扯了同伴胳膊,低声提醒:“你喊太大声了!” 她也不羞怯,主动和陈宗虔搭话:“帅哥去找人吗?现在开会,教室已经没人了。” cao场的广播乐曲停了,活动很快开始,她们却不紧不慢。一个说迟就迟了,另一个不想去cao场喂蚊子。陈宗虔向她们问了一个班级,女孩子说:“巧了,我们隔壁就是。” 陈宗虔也笑着说巧,又问她们是否认识徐桥川。 教导主任在cao场边巡视,见有学生磨磨蹭蹭还不集队,便以哨声催促。他很有威严,学生都怕被他逮住,几个女孩匆匆跑了,只留一句:“认识,但他是神经病。” 催完人去cao场,教导主任慢慢走到陈宗虔身边。他认出这是跟宣传组一起过来的人,在人群里很出挑,当时以为是领导,后来才知道是法律顾问。 他没听全那几个学生说了什么,但“神经病”几个字喊得字正腔圆,想听不见也难。学生平时难管就算了,在这种时候竟还不好好说话,让学校丢脸,教导主任又在生气。 “不怪她们,是我在问些事情。”陈宗虔解释道,忍不住皱着眉。那句“神经病”实在刺耳,不像脱口而出的笑话,他在想徐桥川是不是受欺负了。 教导主任听说陈宗虔在找人,径直领人去了cao场。他在几个班间穿梭,矫正了扭曲的队伍,出来时脸色不好看。 陈宗虔站在队伍后面,身前坐着几个男生在说笑,笑徐桥川装了那么多年,今天却被抓了。 “你们和他关系不好?”陈宗虔问。 “好,好极了!”他们笑得更大声。学校里没有陈宗虔这样的人物,主任又站在陈宗虔身边,他们脑筋灵光,很懂看人说话。嘴里没一句不好,陈宗虔没想能问出什么,关于徐桥川的话题很快结束。 陈宗虔摘了眼镜,姚灿给的邮件里也有寝室的楼号和门牌,他打算去那里瞧瞧。 cao场没人,教学楼也没人,陈宗虔没想到见面这么不容易,两次都铩羽而归。可不巧就是不巧,刘备请诸葛亮也得往茅庐跑三趟。教导主任把班长揪了出来,叫人带路去宿舍。 徐桥川的班长是个男生,他本来坐着好好的,突然就被拎起来去找人。他不想伺候领导,也不想爬上六楼找人。 陈宗虔看出他脸上不耐,便说自己上去好了。班长点头应付,陈宗虔在六楼往返一趟的时间,够他抽一支烟了。 宿舍楼在学生离寝后会统一断电,楼道和走廊只有应急灯还微微发亮,陈宗虔借这点光线上到六楼。他路过饮水机,有只塑料饭盒摔在地上,泡面撒了满地也没人收拾。 陈宗虔远远就听到了一股水流声,声音从尽头传来。601寝就在尽头,他加快了脚步。 他没贸然闯进去,在门外踌躇了会儿,试探着喊了声:“徐桥川?” 门内水声不断,但没有人声。陈宗虔在门上敲了敲,房门虚掩,轻易就打开了。 徐桥川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忽然有些紧张,他不希望任何人现在进来。心跳很快,好像是为此受到了惊吓。徐桥川想噤声装作无人,但水声响亮又怪异,让人忽视不了。 龙头是他挣扎时不慎推开的,打开了却无法关上。他被流水淋遍,短袖湿漉漉贴在身上,徐桥川觉得它们像水草,纠缠着让人难以呼吸。 “是徐桥川吗?”声音在洗漱间外,徐桥川仍不回应,那人又说,“打扰了,我进来看一眼。” 门被轻轻推开,徐桥川没抬头,只看到男人的影子投在地上。 洗漱间的阳台是半开放设计,即使白炽灯因断电不亮,依靠远处高楼的霓虹也能看清眼前。 人半坐在地,手被尼龙绳绑在热水管道上。断了电的热水器只能流出冷水,他不知被淋了多久,正瑟缩发抖,陈宗虔立刻把水关了。 手腕处的骨骼有些畸形,应该是在挣扎时脱臼了。陈宗虔怕加重他的痛苦,谨慎地去解那段尼龙绳,但弄了半天也没解开,尼龙绳绑死了。 “靠门最近的下铺,床垫下面有刀。”这是徐桥川今晚说的第一句话,他声音很平静,好像这种事情他习以为常。 陈宗虔甚至来不及诧异学校里怎么有刀,就照他所说匆匆去找了。 人离开后徐桥川才将脊背贴在墙上,稍稍放松。现在虽然是夏天,但他也分不出自己和水,和瓷砖墙面哪个更冷。 陈宗虔去而复返,用水果刀把尼龙绳割断。徐桥川说了声“谢谢”,把错位的骨骼推了回去。 “你……”陈宗虔本来想问些什么,见他动作瞬间哑然。 徐桥川很瘦,身量不算高,站起来只到陈宗虔下巴处。他垂眼不看人,重新说了一遍“谢谢”,但陈宗虔还是不动,徐桥川皱着眉说:“我要洗澡了。” 他头发还在滴水,衣服全湿,和衣着光鲜齐整的陈宗虔成了组极端对照。 “没热水了。”陈宗虔指着熄灭的热水器说。 徐桥川应了一声,沉默地站着,脸上表情像是在说:“嗯,然后呢?” 陈宗虔看着徐桥川回寝室,就算呼唤不得回应,他也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要找的徐桥川。 从姚灿描述里,从邮件的照片上,勾勒出的人像,在真正见到徐桥川后变得失真模糊。陈宗虔第一眼觉得像,第二眼还觉得像,他好像能理解姚灿了。 那时徐桥川微微垂着头,眼睛藏在错乱的光影里,流水飞溅,让人变得有些透明,但陈宗虔觉得他的眉眼和骨骼熟悉。徐桥川抬头时露出五官,也很相似。 只是太瘦了,脸色阴郁又带着病气,像可怜的流浪猫。陈宗虔一颗心揪起钝痛,小然丢在外面,可不就和流浪猫一样吗? 他几乎要将那个名字念出,可这只是一面而已。陈宗虔短暂地失去理智,没有任何证据就判定出结果,很不妥当。 十几年的想念和期盼被放纵出来,陈宗虔摇头使自己清醒。 徐桥川脱了湿透的短袖,上身赤裸,陈宗虔看着一时连呼吸也轻了。他有小然的照片,也牢牢记得小然身上的特征,十几年都不敢忘记。 小然后心有块很小的胎记,淡红色的,形状像腾飞的小鸟。 陈宗虔的视线唐突直白,已完全顾不上冒犯。徐桥川神情冷淡地越过陈宗虔,径直去了去洗漱间。 他走过去,将自己后背完全袒露,陈宗虔没看到任何自己想见的东西。 徐桥川背后的皮肤完全不像身前那样光滑洁净,从脖颈到后心的一大块皮肤扭曲发皱。陈宗虔呼吸一窒,这是因烫伤导致的瘢痕挛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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